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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上山下山,白大夫額頭上怎麼有汗?

視線往下落:白大夫的衣裳上沾了點泥土,還有葉子的碎屑。

眼角再往右掃:花半夏怎麼也滿身邋遢?石先生倒抽一口冷氣:花半夏的袖子怎麼好端端的劃破了?明明今早還是乾淨又嶄新的!

看來,這分明、分明是叫人撕開的!

撕開他衣裳的,不正是……

白飛白和花半夏都驚奇地看著石先生手抖腳抖麵皮也抖,還會變色,一副揪心得不行的模樣,不禁交換了一下眼神。

花半夏:石先生沒事兒吧?瞧著像羊癲瘋。

白飛白:石先生一向體態康健。

花半夏:是因為被我們看到他被罰洗碗,過於羞憤?

白飛白:大概是……

石先生越發揪心了:在老夫面前,竟一刻也不消停!還要眉目傳情!

☆、聽牆角

日落西山,滿天星宿。

石先生家一向清貧。給白飛白的這間房,原先是間柴房,當時拾掇了大半天才騰挪出來。花半夏也在這間房住過一晚上,但那天晚上的記憶,幾乎等於零。

只要一想到那個夜晚,花半夏腦子就疼。

而白飛白只要一想到那個晚上,胸口就痛。

兩個隱隱作痛的人都把各自的疼痛藏在心裡。無論如何,他們即將面對一個真正的共處的夜晚。

昏慘慘一盞破油燈,白夾黑一張紙蚊帳,冷冰冰一床鐵被子。

這就是白飛白住的地方。從今往後,也會是花半夏住的地方。

簡直是個破得不能再破的牢房。

花半夏只好安慰自己:這跟露宿荒野相比,簡直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仙境。

只是這“仙境”的床,動輒“咿咿呀呀”地叫喚,連晃腳都不能。花半夏有點懷疑這床板是否真能支撐兩個人的重量。

白飛白專心致志地在昏暗的油燈下手不釋卷。花半夏歪在床柱上,眯著眼瞧那醫書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像在看一堆螞蟻,看著看著,成群的“螞蟻”都在繞圈圈……頭暈。花半夏揉揉發酸的眼睛,忍不住道:“長此以往,眼必瞎。”

白飛白的眼珠子依然矢志不渝地盯在書本上:“枸杞可明目。”

花半夏還是忍不住咕咕噥噥:“哪裡的話,枸杞價貴,到時候,又窮又盲,那時才真的瞑目了。”

誰知道白飛白一面看書看得目不轉睛,幾乎要入定,一面又能從容地回嘴:“金銀花泡菊花,清熱祛火,亦可明目。可惜公子今日採的菊花沒能像公子這般好運,已香消玉殞。”

花半夏恍然間竟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頭驢:跟行醫多年的大夫辯論明不明目的問題,何況此人還是白飛白。只怕他眼睛還沒瞎,我的腦子先壞了!

既知理虧,只好沉默。

屋子實在昏暗,她想睡又睡不下,眼珠子轉來轉去,視線還是落在身邊這幅“仁心聖手”圖上。

本是古人頭懸樑錐刺骨鑿壁偷光的良好典範,落在花半夏眼裡,卻越看越古怪,越看越變了味道,最後忍不住就笑出了聲。

白飛白疑惑道:“公子為何發笑?”

燈火映在她眼裡,照出了花半夏雙眼中藏不住的笑:“你這房子本來就跟大牢似的,你又在這裡看書,又像是要把牢底坐穿,又像是在研究逃獄良策,總之,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境殘我也要志堅’的摸樣。”

白飛白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古怪,又像是想笑,又像是無可奈何。他放下書,對花半夏道:“廚房的水快燒開了,公子可否去提點井水來兌著?”

喲,看來是嫌我聒噪,吵著他看書了。

花半夏識趣地出門,踱步到後院那口水井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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