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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鍾林雲相識於小學四年級上半學期的秋日,分別在小升初暑假的蟬鳴裡。
鍾林雲要搬家,去隔壁城市。
決定早就下了,鍾林雲報考的初中就在那個城市。
也怪不得之前每次我嚷嚷著,暢想初中生活的時候,鍾林雲都抿著嘴,很敷衍的勾著嘴角,要笑不笑,一言不發。
他走的時候沒告訴我理由,結合近些日子的資訊,我也大概猜到,是他那倒黴老爹,要帶著兒子,去躲債。
鍾林雲搬家那天,我是去了的。
逃了舞蹈課,無視了鍾林雲再三強調的「遠看」。
我小跑到那輛嚴重超載的二手馬自達前,大哭著拍打充滿劃痕的玻璃。
鍾林雲迫不得已下車,門開時帶來他老爹的謾罵,以及滿車的煙味。
我在嗆人的煙霧裡咳嗽著,抓住鍾林雲的衣服下擺。
我哭得崩潰,一個城市的距離對於十二歲的少年來講太遠了,是沒有任何可能和能力能夠到達的「遠方」。
我一邊打著哭嗝,一邊胡亂和鍾林雲說著什麼。
那時候我還天真,面對鐵板釘釘的事實,也可以任性的問出「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我記不大清鍾林雲的表情,或許他也沒有怎麼做出表情。
他那時就是很奇怪的人,正面的情緒收斂,負面的情緒掩藏。
我糾纏著逼迫他開心的時候笑,最終沒能成功告訴他傷心的時候可以哭。
鍾林雲他爹的罵聲不住的從前座傳來,聲音很大、很兇,罵得也很難聽。
我向來是害怕長輩的責罵的,但那次,我清晰的知曉,越湧越兇的眼淚,不是因為那罵聲。
鍾林雲轉回去回了句什麼,聲音梗著,拳頭也握緊。
他在憤怒時終於有些表情,腮幫子稍稍鼓著,像豎毛警告入侵者的幼年兇獸。
但他的回擊只招致更難聽的怒罵。
鍾林雲在罵聲裡低頭磨著牙,最終鬆開拳,伸手捂著我的耳朵。
於是我便在一片寂寥中嚎啕大哭。
整個初中,我都沒和鍾林雲聯絡過。
小學的時候他和我沒有手機,我手上便只有他搬家前的座機號碼。
第一次拿到手機的時候,我興奮的給那行作廢了的號碼打電話,心裡祈禱某位不知名的仙女可以幫我聯絡上鍾林雲,但仙女不存在,或者很忙,總之我沒有得到任何回復,有的只是耳邊忙音的「空號」。
這種事情發生的多了,我便逐漸放棄去聯絡鍾林雲了。
我的初中生活過得還可以,有幾個朋友,雖然不交心,但人際關係總歸是不如小學時候那麼糟糕。
人類小時候或許更接近獸,喜怒哀樂都表現在面上,連同惡也格外明顯。
長大些日子,學會掩藏和偽裝了,善良的人就多了起來。
我再次遇見鍾林雲,是在初三下半學期,一個類似離別那時的炎熱夏日。
那時我忙著準備藝考,每日都一頭扎進舞室,到傍晚才出來。
那是一個很平凡的傍晚,唯一的不同就是晚霞比尋常亮一些,但我的勞累和疲憊不允許我欣賞這美景,只悶頭和幾個舞室玩得好的女孩子,閒聊著往外走。
我家其實是有能力派車來送我回去的,但我爹被我「讓孩子自己回去顯得自立家教好」的理由說服,允許了我自己公交地鐵回去的行為,我便因此也得已偷取一丁點自由時光,下課後能夠在外面閒逛上一段時間,逃避「家」這個,讓我窒息的場所。
那天出來後,沒走出兩步,我就感覺有人跟著我,回頭確認,只看到一個低著頭的身影快步走入小巷。
那身影給我莫名的熟悉感,但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