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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值初旬,從窗欞的爬山虎(蔓生在牆上的葉子)叢中,只看見天空中斜掛住玉鉤一樣的蛾眉月,大地已是幽寂無光了。我要走,長林和他的媳婦都留我在他家吃晚飯,我因為家裡有點兒事———究竟什麼事,如今人老健忘,已不復能憶———一定要走。長林和我是熟朋友,於是也不強留,便命我的馬伕回家拿燈籠,其實我家離長林家並不遠,但馬伕卻去了半天還不回來。
我看時光已經不早,路途又是很熟識的,我便堅持要獨自回去,長林的媳婦叫我等馬伕拿燈籠來再走。我說是不耐煩再等那羅什子的馬伕了,長林說:‘那麼我送您回去吧。’倘若我帶了兩匹馬來,那一定讓他送我,沿路在月色下並轡而行,倒是多一個伴,我騎馬,他步行,我卻覺得於心不安,因而堅不讓他送,獨自騎馬,緩步前行,不想便遇了危險的事。
“那天有個拜客的,借了我兩匹馬,這時已由我的兩個馬伕騎了到長林家,我自己的馬伕二張也回來了。我便立刻要走,二張提著一個‘聯軍水司營’的燈籠遞給我,我說:‘我沒有燈不要緊,誰不認識賽二爺,你提住吧。’長林的兒子便搶住說:‘二叔,你等一等,我去買個燈籠給你。”我正要叫他不必去買的時候,那小孩已經一溜煙跑了。於是我又在長林家等了一回兒。
長林的媳婦是個很精幹的人,丈夫的財政和家務都是由她一手主持。她待我非常之好,我每次到長林家,她總是很周到的招待我。我生愛交朋友,梨園中王長林汪大頭(桂芬)等都和我友善。
長林在臺上雖然滔滔不絕的一付好口材,但在家裡他卻是個最老實不過的人,兩頰消削,瘦得像只猴子,腦後還拖著一條大辮,十足地可以表現出蘇州人所謂‘曲辮子’的神態。民國九年間長林和九陣風在上海演《小放牛》,那時人們都說九陣風長得象我,魏先生便和我到丹桂第一臺去看個究竟(彩雲此時已適魏斯炅)。魏先生一看,九陣風果然很象我,這件事外界幾乎沒有人知道。汪大頭有一回到我家裡,我適值外出,他便在我家,自己拉起胡琴,毫無拘束地提起嗓子就唱。朋友們對於我,都是這樣熱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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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馬受傷
“等了好一回兒,長林的孩子才回來,把燈籠系在我的馬鞭上,我們便出發回家,二張掌住‘聯軍水司營’的燈籠,我便一馬當先領頭就走。長林住在陝西巷,我住在琉璃廠後東北院,相離很近。剛出了陝西巷口,後面忽然來了一輛驚車,據說是一匹新驢子,白晝已經套過幾次排車,都很馴熟,晚上因為車上掛燈,驢子沒見過,一時眼岔,便拖車而跑。我騎的是‘鐵皮青”,平素雖然穩定,但究竟是經過戰陣的,忽然聽得隆隆如炮的車聲,登時如臨大敵,兩耳一豎,咬著鐵嚼子低頭便跑,跑,跑,一直跑到韓家潭口。那裡有很多斜撐住舊房的杉木,馬就在底下經過,我想碰了我的腿豈不糟糕,於是先把腳鐙摔丟,兩手執著馬鬃,又跑了一陣。快要出衚衕口了,我想八大胡同一帶都是我的熟人,倘若跑到別處,摔死也沒有人救,不如就在這裡跳下來吧,主意打定,一使勁從旁邊跳了下來。
那知道身子一傾,後腦摔在一家人門前的石階上,登時暈了過去,後腦碰傷了一大塊,鮮血染在我的‘巴圖魯’坎肩上。那時八大胡同裡都是姊妹輩,當即有人發現我倒在石階上,仔細一看,呀,這不是賽二爺嗎?一聲呼喚,大家都出來把我扶起,將我的頭部放在石板上,又拿手絹給我裹紮好,當時長林知道了,立刻趕來,把我抬到他家。
“到了長林家,我便清醒過來,一看滿身都是殷紅的鮮血。那時我是好男人打扮的,穿著雪青洋縐裡的青緞夾袍———袍面青色,袍裡繡著雙鯉吉慶花樣———袍外套住一件藍底織銀絲花的二寸半闊四鑲滾一字襟‘巴圖魯’坎肩,坎肩的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