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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傳來輕柔緩慢的聲音,蓬清只好停住腳步,歪頭擦了擦眼淚,快速洗淨手和臉往屋裡跑去。
屋子裡靜悄悄的,碧紗櫥還在更裡面些,夏日少冰,冬日少碳,當時娘子便想了個辦法闢出這一間冬暖夏涼的碧紗櫥來。
蓬清又擦了擦眼角,撩起帳子掛在,笑著回:「娘子,蓬清來了。」
古藺蘭使勁看著她的方向,虛弱地抬起手摸著她眼角,觸手一片濕潤,柔聲道:「你倆都是大姑娘了,怎麼哭鼻子了。」
蓬清不敢動,任由那隻柔軟的手在她臉上移動,她看著娘子的面色,忍不住顫聲道:「娘子快些好起來,我和蓮香就不哭鼻子了,您等我去找世子爺做主,帶您進宮去看御醫,世子爺不管您我們就寫信回去找都督,找大郎,我們回家去。」
古藺蘭看著她搖頭,生命的最後關頭她反而清醒過來。
沒人會為她做主的,她一直是在靠自己。
世子不會,她那做都督的爹不會,大郎……她的親哥哥古藺諶更不會。
她不住想起出嫁前的日子,爹不疼,祖母不愛,親哥厭惡,她小心翼翼伺候祖母,體貼兄長,可不管她如何掏心掏肺,她根本就捂不熱他們,最後還落得個被送出來替庶姐出嫁的下場。
靖王世子在大婚前與他表妹秋小娘又染,要娶她為平妻鬧得人盡皆知。
大娘鬧著尋死,死活不嫁,那時他們這樣勸古藺蘭的——
「二孃長得那樣美,只要撐過大婚,進了洞房,這世子爺掀了蓋頭還不給迷的五迷三道的,再沾了身子,哪還想得起什麼哥哥妹妹。」
「大娘也不算說錯,二孃外家是隴右李氏,算起來,和靖王世子也算遠親表兄妹了,有這一層關係在靖王定不會讓世子胡來,二孃確實比艷兒嫁過去更合適。」
「阿蘭,那是靖王世子,你嫁過去就是世子夫人,這有什麼不好。不用再受人鉗制,不用像現在這般謹小慎微,只要討公婆喜歡,世子就算後院亂些,也不會越到你頭上。」
「阿蘭,嫁過去別害怕,半月前我已經請伯外祖將我調去前線,再給我一年時間,秋天之前哥哥會為你掙軍功回來,到時伯外祖將我調回京,我接你回家,你就不用看靖王府臉色了。」
「對不起……阿蘭,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哥哥,這些年,讓你過得這樣不好,什麼也沒給你。我見識過了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有多好多厲害,苛待你也成為那樣的人,卻忘了你只是一個被禁錮在深閨,很需要哥哥保護的小女孩。」
她一直知道,他們都是騙子。
思緒漸漸淡去,她拉住蓬清和蓮香的手,孱弱的手臂搖了搖,露出一個軟乎乎的笑:「帶我出去逛逛吧。」
這輩子她都被關在高牆之內,除了進京那一路,她從沒見過外面的景色。
這一次,她想出去。
不管死在哪裡,只要不會被他們找到就好。
爛在野地裡也好,腐朽在枯葉堆裡也好,哺育大地,來年她的白骨上也許會生出一簇一簇青草和繁花。
她一定要死在一個看不到他們的地方,再也不會半夜被噁心醒,不會讓她在地底下都不安寧。
「娘子?」蓮香看著她面若桃花的臉龐,心底有些發怯,她知道娘子這是迴光返照。
古藺蘭垂下腦袋,近乎祈求地軟聲道:「只有一次,這輩子只有這一次。」
說完,眼底浮現出霧濛濛的水汽,晶瑩的淚光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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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藺蘭從沒覺得這座宅子有那麼大過,她踩著千層底的繡鞋,換上了蓮香的衣裳,被蓬清和蓮香攙扶著,一步一步往外挪。
靖王府的景緻很好,然而她無心觀賞,一路小心埋著頭怕被人看見再將她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