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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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病中睡得並不舒服,半夢半醒之間會用指甲抓撓面板,聶照偶爾過來看見,就會把她的手挪開,但她犯規的次數太多,稍不注意,她的指甲就要碰到臉。
他拿了把剪刀,將她的指甲修得短短的,但並不見什麼效果,她後頸處還是有處水瘡被抓破,流出淡色的水液,多半是要留疤,聶照看得心裡煩躁,把藥膏貼在傷處後,乾脆留在她的房中一直陪著。
待得久了,他才知道,姜月不止夜裡會抓撓患處,還會一迭迭地喊娘,一喊娘就要流眼淚,流到臉頰的時候被滾燙的面板蒸發。
直到月上中天,蟬聲漸消也在孱弱地哭泣,聶照被她喊得頭痛,便輕拍她的後背,低聲哄:“睡吧睡吧。”
姜月果然安靜了,拼命循著他懷裡鑽去,小床原本就窄,聶照半坐在床邊,她再往他這裡貼一貼,一翻身險些掉下床,聶照連忙把她重新推進裡頭去,自己再往裡坐一坐,攔住她的身子。
反覆推了幾次,到下半夜,聶照連著打了幾個哈欠,已經困得頭痛,姜月如願趴在他臂彎中,汲取著他身體的熱量,不再要喊著找母親了,聶照即便睡著了,掌心也下意識一下一下,慢悠悠拍打她的後背。
聶照連著陪了三日,他有時候困得發昏,腸胃痙攣,只吃得下水飯,關鍵熬夜熬得梳一把頭髮就能掉下好幾根來,他看著心痛,乾脆挽起來不梳了,有時候看她燒得像個熟蝦似的躺在床上,想著把她扔出去算了。
姜月大抵是心中有感,他一動這念頭,她就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向著他的方向揮舞手臂,細瘦的腕子在空中支稜著,痛喊:“阿孃,阿孃……”
疾病慘痛,未嘗不呼父母也。她如此,可憐伶仃的讓人心碎。
聶照此刻什麼念頭就拋之腦後了,上前握住她的手,嘆氣,為即將獻祭的幾根頭髮悲哀。
便是養個貓兒,養個狗,也不能嫌麻煩就丟棄,姜月除卻總生病,倒是比什麼貓狗都好養活。
塗江近日要來幾艘貨船,是從南邊來的商人,聶照打探到其中有燦州的貨物,託阿泗買了兩斤燦州的荸薺回來,打碎了混著肉糜包了半碗肉燕,她自幼在沃東,想必吃些那裡的食物會好得快些。
阿泗揹著手,在外面探頭探腦,看到聶照眼下的黑眼圈,發出驚呼,被聶照“乓”一聲關上門,阿泗默默鼻尖,嘴裡嘀咕:
“轉性了?這麼善良的嗎?真過起日子了?”
“阿照小時候便是如此,只不過現下找回原本的樣子罷了。”牆頭有人笑道,阿泗一轉頭,嚇得跌坐在地,一個清癯的年輕郎君頂著張塗脂抹粉的臉從牆頭緩緩升上來,正是般若。
阿泗拍拍屁股站起來,嘀嘀咕咕說自己才不信,轉而便走了。
般若搖搖頭,目光柔和地望著緊閉的門窗。
當年奪嫡之爭慘烈,三皇子閒雲野鶴不問世事,聶二郎將他引為摯友,誰又能想到聶家會被他們如此信任的摯友構陷通敵,坑害到如此境地。
大郎夫婦久等援軍不到,力竭戰死;二郎絞殺於午門,二郎髮妻薛氏驚懼難產撒手人寰;聶照帶著剛出生的侄子跟隨大哥的長子流放,途中兩個侄子皆病死。
後來奪嫡之爭中,三皇子落敗被鴆殺,始作俑者先帝也在兒子們的激烈鬥爭中被毒殺。
聶照已無親眷,也無仇人,他過得便如行屍走肉一般,面上太平落拓,心底冰涼一片。
早年他在京中,常聽二郎喋喋不休講這個弟弟,也聽坊間對聶照的議論,更見過他京郊獵場舉箭獵頭名,如何的光彩烈烈,灼目鎏光,絕不是在逐城的一團死灰。
如今他猛地記得有個詞叫死灰復燃,聶照這團死灰眼下有復燃之勢,姜月那樣死靜的渾水,攪動得他要復燃了,眼底重生一絲生機,心底復甦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