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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指尖尖,險些戳到周庭芳臉上,“好哇,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竟然不等長輩就擅自上桌,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婆母嗎?我要去衙門告你個不孝之罪……啊!”
田氏的聲音戛然而止。
周庭芳找準間隙,直接挑了一塊最肥的肉,強勢塞到田氏嘴裡。
田氏嗆得連連咳嗽,漲紅了臉,卻也不肯將肥肉吐出來,餘光又瞥見那滿滿一碗肉,頓時心口彷彿被人狠狠剜了一刀,“天殺的賤蹄子!我昨日才買回來那麼大一條肉,你竟然全都給下了鍋!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家裡有幾個錢讓你這樣糟蹋——”
田氏又準備一屁股坐下,想起剛才周庭芳說的話,愣是屁股夾緊了垂直站起來。
“母親,我身體弱,得補補。”周庭芳又兀自坐下。
她吃飯的時候慢條斯理,夾菜的手更是不緊不慢,整個過程背脊挺直,那件洗得發白還打著補丁的麻布寬袍,穿在她身上竟莫名有種羽化登仙之感。
田氏可不知道什麼羽化登仙。
她只曉得眼前這個人看著陌生得很。
都說落了水的人身上邪得很,瞧周氏如今這模樣這氣度,莫不是被那河底的水鬼給附了身?
一想到這裡,田氏陡然汗毛豎起。
倒是周庭芳給她體貼的盛飯舀湯,又恭敬的拉她坐下,那雙笑盈盈的眼睛盯著她,“母親,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您消消氣,飯菜都做好了,不吃也可惜…”
見她恢復了往日的恭敬,田氏登時又開始蹬鼻子上臉,將筷子重重一放,隨後端走她面前的那碗五花肉,冷冷說道:“真是反了天了,你這蹄子也配吃肉,家裡的錢可都是我的大郎辛苦掙來的,要像你這麼糟蹋,一大家子還活不活了?!”
周庭芳抓了抓頭。
行吧。
反正她臨走前,肯定是要把家裡的肉給吃完的。
簡單收拾了一下廚房後,周庭芳切了薑片,擠出薑汁兒滴在羅帕上。
隨後又在鍋底一抹,再將紅薯皮的汁水塗抹在手臂處。
手臂上那些被田氏掐過的暗痕,此刻看起來更是一片青紫。
做完這些,周庭芳跨上竹編籃筐往外走。
田氏當即罵道:“你別是皮子癢了又要去跳河?我可告訴你,你要真的想死,最好死遠點,別髒了我張家的地界!”
周庭芳停下腳步,扭身微微一笑:“母親不必擔憂,我還要替二郎給母親盡孝呢,怎麼會再去自尋短見?只是我昨天落水時傷了腰,想去看看大夫。最多半個時辰我便回來,您且等著我回來做晚飯便是。”
“家裡有幾個錢,你還要去看大夫!”
“母親放心,若是太貴,兒媳便不開藥,回家修養便是。”
“你還要修養?天爺呀,張家是什麼高門大戶不成?娶了個兒媳啥也不幹,整天就知道花我大郎掙的錢,哎哎哎,你跑那麼快,是不是要去勾引外面的野漢子,你等我回來收拾你!”
可週庭芳完全充耳不聞,快步離開。
葫蘆巷裡這地方治安好,因此房價比別處貴,屋舍也建得緊密,左鄰右舍有個啥風吹草動的聽得一清二楚。
隔壁的趙嬸在院子裡摘豆角,聞言忍不住為周芳辯駁:“哎喲我說田翠花,你做人別太昧良心!人家周氏嫁到你家後,做牛做馬,跟個丫鬟差不多!你別真逼死了她!這出了人命可是要吃官司的!”
“哼,她剋死我兒子,沒讓她償命那已經是網開一面,讓她當牛做馬那是便宜了她!”
“你這話騙騙其他人還可以,哄我老婆子可不成。你那小兒子…那不是前年地龍翻身把你家牆給震倒了,你只顧救那當胥吏的老大,才導致老二留下了病根,這怎麼就怨到周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