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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司經過大廣場,看到了街邊販賣糖葫蘆的小商販,耳邊是小孩子們追逐嬉戲的聲音,抬起頭便是萬里晴空,七月了啊,這麼快又到了七月。
七月,有她的生日吧,他只記得她的生日,忘了她死去的時間,因為她彷彿還在身邊,從來都不曾離去。
回到校園他才有最真實的安全感,楊墨並不知道林錯生已經走了,他一直不停地問張小司,林錯生這個小妮子去什麼地方了,怎麼不來,他一直問,一直問,問到了班導告訴大家她已經死了為止,便再也不願提起林錯生。
楊墨參加了田徑社,喜歡在大雨天繞著空曠的操場瘋狂地跑,有時候會一直跑到嘔吐為止,他一邊吐一邊流淚一邊罵,林錯生,林錯生,你是個讓人心痛的笨蛋。
王菲一自那以後再也沒有考過第一名,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她有時上課會突然離座跑出教室,跑到沒有人的地方亂喊一通,然後面無表情回來繼續上課。她在畢業聚會上說,林錯生那個傢伙,還沒用心和她比試過就躲得那麼遠了。
張小司畢業後去牢獄中看望了安林達,女人已經不如當初那麼嬌媚,但眼神中少了乖戾,他說道,如果你出來的時候沒有家,我會來接你。
安林達沒有家了,他的父親死在了爆炸中,而她的表姐,在一場車禍中死去,一起死去的還有章奉和一個姓威的秘書。張小司隱約知道他們殺了林錯生,但卻不願繼續追究下去。他只知道曼家拿著一個藏有章奉所有犯罪記錄和證據的紙袋將這個虛偽的君子推下了寶座。
十年後,他在一個著名鋼琴家的世界巡演會上再一次遇到了連君尚,還有他的養父林玄遠。這時的連君尚已經是一個音樂屆的奇人,偏執而且瘋狂,他像一個瘋子將自己的血肉融化在了音符間。張小司和林玄遠見面後,才知道了那個冬天是怎樣吞沒了林錯生的生命。
他們逃到了一個小村鎮,林玄遠次日醒來發現錯生已經走了,他知道她會去找章奉,趕去時,章奉左臂已經中了一顆子彈。錯生的手上握著一把槍,滿臉的微笑。他看到章奉拿起手槍想開槍時,也舉起了槍,卻看到錯生擋在了章奉面前,章奉的子彈植入了她的心臟,而他卻活著。她不想讓他殺人,她在救他。
趕來的人向林玄遠開槍,一發子彈打入肺部,還有一發打中了左腳踝,所以他現在身體極差,而且左腳已經殘廢。
林玄遠帶著神志錯亂的連君尚去摩洛哥定居並在那兒療養,連君尚沒有忘記蒔子如,更加不會忘了他的妹妹林錯生,他拒絕開口講話,只是瘋狂地演奏,瘋狂地哭泣。
林玄遠和連君尚離開時,張小司去機場給他們送行。當飛機沒入白色的雲朵深處時,他發現自己的臉變得溼涼,可他還在微笑。
又過了十年後,張小司從報紙上了解到連君尚在摩洛哥跳崖身亡,不久後,就得到了林玄遠的死訊。
那正好也是一個炎熱的七月。
安林達出獄後和張小司結婚了,不久便有了一個兒子,次年夭折,此後他們收養了一個小女孩,取名叫作曉生。遠離了瘋狂和死亡,他們過得平淡而安和。
張小司的父親在他的繼母喬枚悉心照料下奇蹟般地醒了過來,並且和她死在同一個夏天。
又是三十年後,守墓老人看到三個頭髮花白,步履蹣跚的老人在長滿青苔的石階上慢慢獨行,看上去那樣安詳。他們手中捧著百合,向著山上的墓區走去。
其中一個說,唉,還是她好,走的時候那樣漂亮,不像我們吶————老了也醜了,跑也跑不動了。
還有一個說,我的學生都在向我打聽她呢,呵呵,當年總考第一的傢伙,唉……
最後的老人彎著眉眼,望著斑駁的樹影,說,噓——別把她吵醒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