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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除了身上蓑衣小心擠過去,也不知道伯勞是怎麼搶了這個位子,竟還能勻出個破木凳子給她。她一坐下,伯勞又拉住她讓屁股完全蓋住那凳子。
「坐好了,小心一會讓人搶了去。」
肖南迴有些哭笑不得,要了兩碗熱湯麵,一邊吃一邊觀察著屋子裡的人。
她左手邊三四步遠的地方是一名拖家帶口的生意人,一家六口占了好大一塊地方,從那人和他妻子的衣著可見家底殷實,只是孩子清一色的全是半大的女孩子,雖然規矩地坐著卻仍不時要接受父親的低聲斥責,看樣子是個求男不成的一家子。他們點了不少算得上奢侈的吃食,男人見桌上湯水用的差不多了,便一直低頭看著帳本,留下他的妻女也不敢繼續再吃。
角落裡坐在地上的散客中,有不少目光也在打量這一家,但多數也只集中在那桌上的美食,只有一人的目光隱蔽地落在那當家男人腰間和一旁鼓鼓囊囊的包袱上。那是個束著額帶的中年漢子,身邊雖無顯眼的兇器,但那雙指節突出的手一看便是練家子。他似乎是冒雨趕了很久的路,身上的粗布衣裳已經濕透,滴答落下的水在地板匯成一灘,蔓延到旁邊的一張桌子下,那桌子下有雙穿著白靴子的腳,此刻正有些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
靴子的主人是個一身白衣的年輕公子,長相還算俊秀,只是那臉似乎是搽了太多香粉,白的嚇人,他一手翹著尾指捏著個瓷杯小口喝著酒,一看便是自己帶來的細瓷杯,看著比這店裡的精緻不少。他左右手兩邊各坐著兩個妙齡女子,雖說沒有望塵樓中那般絕色,倒也嬌俏可人,都媚眼如絲地望著他,時不時低聲嬌笑兩聲,像是聽那公子說了什麼趣事。
酒過兩巡,兩名女子越笑越誇張,簡直要前仰後合起來,脂粉味飄到隔壁桌,那一桌的三名大漢卻都不為所動,各個眼觀鼻鼻觀心,就連女子衣帶拂過後背也巋然不動。細看三人雖穿著各不相同,放在桌案上的兵器卻都是清一色的小鐔橫刀,處處透著股衙門氣質,卻不知為何要掩藏身份混跡於此。
肖南迴垂下眼簾,趕在碗裡的東西變涼前連面帶湯吃了個碗淨,伯勞顯然是習慣了杜鵑的手藝,倒是有些矯情地剩了些。
她這次出來的匆忙盤纏帶的不多,剛剛又教那黑心掌櫃宰了一刀,實在分不出銀兩給她改善伙食,正要開口勸對方多吃些時,客棧的破木門再次被人推開。
一陣冷風裹著雨水潲進屋裡,門口的人便有些埋怨,然而進屋的人卻無半句抱歉。
當前那人一身天青色的褂子,長了張讓人一看既忘的方臉。她本已收回視線,餘光卻掃到那人佩戴的刀鞘,驀地停住。
這刀,看著有幾分眼熟啊。
第8章 夜旅人
肖南迴的目光只一瞬間的膠著,便叫那人察覺,當下一道銳利的目光掃來,她下意識便移開視線,這一挪便挪到了這方臉漢子身後的人。
那是個沒什麼表情的年輕男人,偏生長了雙似笑非笑的眼,不知因為病弱還是什麼原因,一直微微佝僂著身子,他身上那件好似染了些薄紅的煙色長衫,只襯得他面上有種模糊了性別的白皙。
那種骨子裡透出來的精緻和脆弱,沒來由地讓她想起了烜遠公後花園的那一天,當下一陣惡寒。
隔壁桌那白衣公子顯然也注意到這兩人,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便有白色香粉撲梭梭地掉在桌上,他趕緊拂袖揮去,心中又生出幾分不忿,連與身邊美嬌娘調笑的心情也沒了。
那青衣男子徑直向掌櫃走去,掌櫃見對方氣勢不凡這才沒有怪罪他的不請自入,抬起一隻眼:「抱歉啊這位公子,小店客滿了,打尖您得自個在那邊找個位子,住店可就得尋別家了。」
客棧頓時瀰漫起一股微妙的自得氣氛,就連最不濟、蹲牆角的人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