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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地問橫月:“你認識字嗎?”
橫月不明所以,但還是認真地回答道:“在家的時候我娘告訴我認過幾個字。”
“那你還記得你啟蒙讀的是什麼?”
“記得,是聲韻啟蒙。”
“還記得其中的內容嗎?”
“記得。”
“你背幾句我聽聽!”
“嗯。”橫月眼觀鼻,鼻觀心地揹著:“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來鴻對去燕,宿鳥對鳴蟲。三尺劍,六鈞弓,嶺北對對江東……”
顧夕顏臉色凝重地聽著,又問:“那你聽說過《四書》《五經》嗎?”
橫月點頭:“聽說過,那是舉業必讀之物。”
顧夕顏沉默了一會,輕輕地說:“我們回去吧!”
橫月奇怪地望著顧夕顏,聰明地沒有多說什麼。
她們不緊不慢地朝七里香走去。
顧夕顏心亂如麻,低頭思忖著。
橫月卻突然頓了頓腳步。
顧夕顏不明所以地抬頭。
樹林的拐變處,正是香玉館的門扉。
顧夕顏看到那個方少卿。
夜色中,他穿著一件白月色的長衫迎風而立,飄飄然如羽化登仙般出塵脫俗,溫潤如玉的眉眼晶瑩剔透,竟然嘴角含笑地和顧夕顏打招呼:“你們來了”。
顧夕顏大驚。
難道是知道了那天自己曾在後窗偷窺,現在來找她算帳了,或是來警告她別亂說話了……
沒等顧夕顏開口,橫月上前一步,含羞帶怯地問:“公子,您是在叫我們嗎?”
這次換方少卿大驚了,他滿臉歉意:“抱歉,抱歉,姑娘,我認錯人了。”
橫月朝方少卿媚然一笑,低頭朝前走去。
顧夕顏不敢多看方少卿,立刻跟在了橫月的身後,橫月猛地一回頭,滿臉紅潮,目光迷離。顧夕顏順著橫月的目光回首望去,方少卿正掂著腳昂首以盼。
方少卿在等誰呢?
至少有一點顧夕顏可以肯定,他等的人是女性,而且還是年輕的女性!
兩個人一回到屋裡,顧夕顏立刻感覺從心底湧起一股疲憊,草草盥洗一番就上床休息了。
當天夜裡,顧夕顏就做起夢來。夢中,顧夕顏在看一部發黃的老舊電影似的。
夕陽照在父親身上,在弄堂裡拖成長長的影子,年幼的顧夕顏趿著鞋子叭啦叭啦地跟著他身後跑,他回過頭來對顧夕顏揮手,好象顧夕顏是個煩人的蚊蠅,皺著眉頭說:“快回去,快回去,免得奶奶等的不耐厭……
逼仄的小閣樓裡,蓬著童花頭的顧夕顏跪在地上伏在小方凳上寫作業,堂哥在一旁向伯母抱怨:“我要彈鋼琴,沒有凳子坐。”伯母跑過來,摸著顧夕顏的頭說:“乖,夕顏,讓哥哥彈琴。”顧夕顏抱著作業本,靠著牆含著淚低著頭不語,等伯母走遠了,才喃喃低語:“我,我作業還沒有做完,老師明天又要罰站了”……
場景一變,小小的顧夕顏長大了,穿了件翠綠色綴黃色小花的裙子,站在春風風中,覺得自己好象變成了枝頭的那枚剛抽牙的嫩葉,旁邊卻傳來竊竊私語:“看,油綠色的卡通T恤配純白色的少女裙,真是夠老土的!”她羞慚地低著頭急匆匆地穿過人群……
顧夕顏緊緊抱著在自己身上起伏的身軀,眼角眉梢盡是迷惑,男子埋首在她黑烏的散發間,喃喃低語:“夕顏,夕顏,你真好……一畢業我們就結婚,一起到南方去,那裡工作好找……你以後只用在家裡給我洗衣服帶孩子,我努力工作,養你……”
倏然,顧夕顏眼皮一鬆,睜開了眼睛。
窗外已是白花花的一片。
墨菊正站在她床前:“二姑娘,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