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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岑的那封詔書,你看過了嗎?」袁琴看了他一眼。
「沒有。」
「他其實不止提到了登基這件事。」袁琴道,「在詔書中他還說了,立阮寄為皇后。」
顧拾猝然抬起眼,和袁琴的目光相撞;他又立刻低下了頭去。
在這裡,他只是袁琴的部屬而已。
袁琴抬手撫過旗杆,笑了笑,「你說柳岑為何要急著入雒陽?他若是先安心將北方踏遍,興許我們今日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我……不知道。」顧拾低聲道。
「你知道的。」袁琴道,「你知道他恨你。不過……畢竟權力就在眼前了,誰會放棄不要?當初柳岑入城,萬民歡呼,還都以為這亂世可以結束了呢。」
顧拾沒有說話。
「若是將這些人,」袁琴望向山陵間這一片整肅的營地,「都交給你,你會不會帶著他們去投降?」
顧拾苦笑一下,「交給我嗎?我可不知如何統率三軍。」
「投降是不能解決所有問題的。」袁琴卻逕自說了下去,「你用這一招救了雒陽的百姓,我很敬佩。可這一招,是救不了全天下的。」
「那只是下下之策。」顧拾淡淡地道,「若是可以,我只想帶著阿寄逃走,再也不管這些事情的。」
「那你還應該感謝鍾嶼了?」袁琴笑了笑,「如不是他一家子膽小怕死,讓柳岑過了長江,你便早已滅了柳岑和鍾嶙,皇位穩如金湯了。」
兩人在山岡上停住了腳步。秋風獵獵,大旗招展,旗上一個「袁」字如龍騰鳳舞。更往前看,是山嶺綿延,平疇沃野,河流蜿蜒而過,間雜著數座城池。
袁琴的聲音緩緩地低了下去,「若果然如此,或許我也早已在南方隱居了下來,帶著……」
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
從重逢時起,顧拾便沒有再問過他那位林夫人的事情;而袁琴直至今日,也未曾提起過阮寄。
兩人默默地站了一會兒,顧拾被人叫走,片刻後回來時,手中多了一壇酒和兩隻小杯。
袁琴看了一眼,「軍中不可飲酒。」
顧拾道:「這是離別酒。」
「什麼意思?」袁琴皺眉。
顧拾在草地上逕自坐了下來,拔開酒罈塞子,抬起頭朝他微笑:「袁先生,你說這麼多,不就是勸我與你同心協力,攻下雒陽?」
袁琴一怔。
「我早已知道掙扎是無用的了。」顧拾笑道,「可不到最後一刻,我總還是不甘心啊,袁先生。」
「我護住了雒陽全城的百姓,卻唯獨丟掉了我的妻兒。鍾嶙說我會後悔,我還真的很後悔——比起與妻兒兩地分隔、害他們生死難卜,我當然更願意帶著他們逃走。」
「可是有些事情,即使明知道會後悔,也還是要去做的啊。」
男人的笑容溫暖乾淨,逆著寒冷的日光,不沾惹一絲一毫的塵埃。袁琴忽然明白過來,眼前的這個人,或許真的從來都不想要權力。
他努力表現得像個成熟的大人一樣,其實內心卻仍然只是一個小孩。有哪個成熟的大人會做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有哪個成熟的大人,在做了這樣的壯舉之後,卻還會坦然承認自己的後悔?
袁琴在他對面攬著衣襟盤腿坐下來。顧拾笑著給他斟了一杯酒。
「袁先生,飲了這壇離別酒,我便先行一步,到雒陽去,與你裡應外合。」
袁琴攥緊了酒杯,猶疑地道:「我知你放心不下那邊……但你一個人去……」
「當初我將虎符交給你時,便已經下定了決心。」顧拾與他輕輕撞了一下酒杯,笑道,「如今這支隊伍也全然是你拉扯起來的,我——我其實,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