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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胎的佛陀低頭下望塵寰,唯見一個不言不動的孤伶伶跪著的身影。他不是善人,不信法教,造過惡業,受過苦果,可他卻還要來求懇。
小沙彌從佛像背後探出一個腦袋,看了他半天,卻沒法從他的表情裡看出任何內容來。
三天三夜了,這人一直跪在那裡,全沒有動過一步。
而師父竟然也不再去堂上念經,對這位客人避而不見。
小沙彌直覺地知道這是一位貴客,可他看起來卻又是那麼地疲倦、那麼地深沉,眉梢甚至還帶了一絲戾氣——這是師父說的——他現在可能,過得不快樂吧?
忽然間,平空裡響起一聲悠悠的嘆息。小沙彌嚇了一跳,回頭去看,才見師父也正望向殿中跪著的那個人。
老僧看了片刻,眉心微沉,終於還是走了出去,僧袍飄飄停在顧拾的面前。
他看見那一盤冷餿又腐臭的剩飯剩菜竟被吃了個乾淨,心中訝異,再看向顧拾時,眼中多了些複雜的神色。
他回廚房去,重又端來一盤一模一樣的飯菜,過來走到顧拾面前的蒲團邊,與顧拾對面而坐,手結法印,目光垂落,低聲道:「雒陽被焚之後,程御醫曾到敝寺小住,向老衲學了一些天竺的醫理。」
顧拾抬起眼來。
老僧注視著這雙眼。他的感覺沒有錯,這雙眼中充滿了戾氣,這是一個任性的、固執的、自私的、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毀了全天下的人。
可這雙眼中也充滿了寂寞,充滿了不安,充滿了對自己的懷疑、厭棄和苦楚。
如果他不給對方這份解藥,這個人真的會這樣地痛苦嗎?
「程御醫也同老衲說過一些朝堂上的事情,當然,你們中原的紛爭,老衲也聽不大懂。」老僧續道,「只是老衲當時聽聞他的描述,如今再見到你,卻覺得你並不是老衲以為的那個樣子。」
顧拾慢慢地笑了一下,「上人以為我當是什麼樣子?」
老僧緊緊地盯著他,「你的命中有貴人。不然的話,以你從小所受的拘管,如今怎可能御極為帝?但即便如此,你還是變成了這樣。」
顧拾道:「自己是什麼樣子,難道還可以怪別人?」
老僧靜了靜,「你說得對。」
顧拾又笑了,「我的命中只有一位貴人,我現在求上人治好她的啞病。上人您也說了我不是什麼好人,我這一輩子也只為她而活罷了。」
「執迷不悟。」
「您不在迷局之中,自然不懂我之所執。」
老僧站了起來。敝舊的僧袍底下是一雙穿爛了的草鞋,往外邁出幾步,腳趾暴露在寒風之中。顧拾的聲音忽然發了顫:「上人!我佛縱有大慈悲,也要靠上人才能濟世,上人為何不肯?我所求只是一點解藥……」
「老衲已將解藥給你了。」
老僧回過身來對他淡淡地笑了一笑,蒼白的眉毛鬍子隨之微微聳動,看去像是佛像有了表情。
☆、第51章
南宮之南, 大將軍府。
雕樑畫棟, 曲徑通幽, 這是奉皇命特意趕工敕造出來的府邸, 比之南北二宮造作得更為華美。只是大將軍鍾嶙卻好像並不在意這些——
朝中文武眾臣都知道鍾將軍是個很奇怪的人,他好像竟是沒有弱點的。他出身寒門,無妻無子, 不好宴會,不解風情, 除了打仗之外, 他好像竟沒有其他事情可做。
而皇帝對他卻也是全然地信任,一應兵權都交了給他不說, 還將潁川鍾氏的族人都調來京師,各個安排了顯要的朝官。此時此刻,秋雨清寒的大將軍府中,鍾氏族人便正聚在一起喝酒用膳, 其樂融融。
鍾嶙是慣例地滴酒不沾。晚膳之後,女眷各個回寢, 幾個在朝為官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