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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很暗,遠處星火一般點點閃爍的燈光漸漸亮了起來,將無星無月的陰沉夜空襯得更加昏暗。
是家僕開始點燈了。裴真意看著遠處聚散離合的光點,感到了幾分不妙。
元臨鵲縱使與裴真意接觸並不多,但她的脾氣,裴真意總歸是知道一二。
極端的自私,除卻自己與元臨雁,這整個世間便再沒有什麼能如得了她的眼。那自私說到底,其實甚至都可以稱作自戀。
而這樣的天性使然,她平日裡縱使冷淡少言,骨子裡的脾性卻也是全然在元臨雁之上的暴戾陰狠。
若是在此地被她給捉住,一切便都絕不會再是同元臨雁來往那般簡單。
夜色昏黑,或許是因為偏遠,一幹家僕還並未來得及為通往馬廄的路點燈。於是裴真意便正趁了這樣的昏黑,牽著沉蔻快步朝西走。
這第二次的親臨川息,離開的方式也依舊是逃。裴真意心下有些諷意,面色卻已經全然回復了往常的沉冷。
不能出錯,一定不能出錯。若是出錯了,也一定要讓她逃出去。
裴真意朝沉蔻投去一瞥,便見到對方艷絕而妖冶的面龐上正浮著十分的嚴肅與緊張。
這是種什麼樣的神情裴真意何曾見過向來神情迷離如煙水的沉蔻露出這般表情,一時呼吸都滯了滯,心下歉意翻湧。
但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裴真意便一眼看見了馬廄裡並排拴著的兩匹駰馬。她抽出一旁靠放著的斬草刀,劈手便斬斷了拴馬的繩結,牽馬出房後一氣舉起沉蔻,將她抱上馬去。
「跟著我,千萬跟緊。」裴真意說著,便也翻身上了馬。
夜很黑,遠處閃動的燈火星點彷彿加快了速度,聚散間依稀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不要是現在,不是現在。裴真意想著,不語間舉平了右臂,為身後的沉蔻指著方向。
元家的兩個孿生子幾乎是從不分開的,而裴真意從元臨雁最初不斷朝主院看、到了小樓裡後不斷掀簾朝外窺視的動作裡,也能夠隱約猜到或許這一趟的會面,元臨雁並沒有告訴元臨鵲。
那麼過了這樣久,元臨鵲一定已經開始尋找她姐姐了。
裴真意沉著氣,憑著記憶尋到了許多年前她曾經走過的那條路,同沉蔻猛地甩過了那看門童,一氣疾行離開了元府偏門。
只要離開這裡、今夜離開川息,一切就有了再度轉圜的餘地。
元臨鵲既要去收拾元臨雁的屍首,又要分心來追趕她們,便一定會力有不逮。裴真意想著,捏緊了掛在左手無名指上的錦囊瓔珞,握住了那錦囊中的玉章。
待她出了這川息,便不論如何也要拼盡全力,一氣將這個腐爛腥臭的川息元府連根拔除。
夜色昏黑,不見星月。
雲層濃厚間偶有大風經臨,一陣呼嘯後又歸於死寂。
兩人為避人耳目,走走停停繞過了許多小巷人家,一時已過去了許久,卻還連元府街都未出。
遠處開始打更,梆子聲劃破了略顯喧囂的夏夜,隱約的高亢震響過後,嗡鳴餘音與四下歸家閒聊的嘈雜人聲混作一處,一聲未平,一聲又起。
更夫「防賊防盜閉門關窗」的口號聲斷斷續續、不絕於耳,裴真意靜聽了幾秒,輕聲道「亥時了。」
亥時了,兩人已經在這元府街上徘徊了一個時辰有餘,不論是駕馬匆匆而過的元家護衛還是巡街官兵,兩人但凡遠遠瞥見一角便下意識躲藏。
只要離開了這元府街,二人便可策馬疾行,不日便可徹底離開川息、脫出元臨鵲的手底。但說要離開元府街,又談何容易
直到又過了一個時辰有餘,街頭的平民都一一散去歸家,裴真意才看見了元府街的街門。
高華樓宇都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