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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膠混合出的靛泥被研磨得越來越細滑,阿池往裡面添了點兒水,又說:
“其實楞伽齋製出的色錠子姑娘就很喜歡,不僅夠細,溶水快,色也好調,只是價錢也高。我聽圖南說姑娘從前在家的時候總要攢著月錢好逛一逛楞伽齋,老爺的錢都買書了,夫人的錢都養馬了,姑娘的錢都換成了色錠子……”
說著說著,清亮的語氣漸漸沉了下來。
濃濃的青色沁在水裡,她看著水裡的自己。
昭德帝自覺自己這些日子也是養出了些許的好耐性,要是從前敢有小丫鬟在自己面前這般早被他讓人打出去了。
忍到現在他也忍夠了:
“阿池啊,你要真是氣不過,那一對老畜生生出來的小畜生還在往外拖呢,你再去打一頓,你要是打不動,我就讓圖南再去打一頓。”
“沒有。”手指捏著白瓷杵都快捏出青筋了,阿池憋著嗓子否認,“姑娘這些年都忍過來了,阿池哪能生氣,阿池只能學著姑娘從前的樣子,給自己靜一靜心。”
哦,這是氣狠了。
趙肅睿單手撐著頭,斜靠在文椅的靠墊上。
看看阿池,他的目光又轉向了靠牆架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
沈三廢的這些年就是這麼過的,守著一院無趣的風景,寫字、看書、畫畫、調色、調香、調教小丫鬟……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借”給謝家的那些書是有去無回麼?那為何一面把書交給自己嫁出去的丫鬟,一面即使被趕到莊子上也要帶著書一起走?
她知道,可她什麼都做不了。
因為她是腦子廢、身子廢、性子廢的沈三廢。
趙肅睿不懂內宅,可他懂如何馭人,朝堂上幾百個大男人勾心鬥角他能看得分明,又哪能看不出來這謝家從一開始打得就是要把她廢了的心?
不讓她與親戚往來是斷了她的外援,“借”走她名貴的書畫是斷了她的依憑,還有今日來說要接她回府的管事,口口聲聲是“老爺太太的恩典”,何等的笑話?他們家寧安伯還在牢裡關著呢,他的恩典跟著他的屁是從大牢裡飄出來了嗎?
他們篤定沈三廢對朝中事務無知無覺,才能將她任意拿捏。
何等猖狂?又是何等謀劃深遠?
趙肅睿眯了眯眼睛,看了看自己盤子裡僅剩的一些石榴籽。
謝家遇到了沈三廢,坑蒙拐騙無一不做。
謝家遇到了他英明神武的昭德帝,自然……要把坑蒙拐騙再統統受一遍。
把石榴籽吃下肚,趙肅睿懶洋洋地看向了鏡子裡的“沈時晴”。
怎麼看,都比之前順眼了不少。
自然是被他的帝王之氣給染出來的。
“沈時晴啊沈時晴,朕給你掙出的根基,你要是再受不住,你就不是沈三廢了,你是沈白廢,活著都白廢。”
隨手將桌案上的幾張供詞拿開,昭德帝看見了最上面的一張,輕輕皺了下眉頭。
謝家要接沈三廢回去,是因為樂清公主請沈三廢幫忙鑑別字帖,他這個小姑姑啊,還真是活得閒雲野鶴……要是她早幾日下帖子請人,想來也沒有他和沈三廢的這一遭了。
院牆邊的銀杏樹終於染好了色,鬆了口氣,一片金色的銀杏葉子落在了地上。
“落了的葉子挑著好看的收起來,我留著做花箋。”燕京城中的公主府上,趙明音將一片金色的銀杏葉子夾在了一古籍之中。
身旁的女官笑著說:“公主放心,早就安排妥當了。”
趙明音點點頭:“對了,寧安伯府可有訊息?”
“回公主,只知道是派人去接沈娘子了,想來明日沈娘子就回燕京了,您也不必太過憂心。”
“我倒覺得未必。明日你再讓人去謝家催一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