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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科學院第三疾病研究所。
門口警衛森嚴,但伊尹肯定在這兒享有特權。警衛沒有查問,熱情地導引我們進門。我們把車停在薄殼大廈的旁邊,一位中年人迎上來同伊尹握手。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我聽見他在說:“……沒有改變主意……我瞭解他的性格……”中年人又禮貌性地同我寒暄了兩句,說:讓小伊領你參觀吧,她對這兒的一切都很熟悉。說完就告辭了。
伊尹領我走進大廳,我發現我們是站在環繞大廳的走道上,離深陷的地面有兩層樓高。半圓形的薄殼屋頂透射出柔和的綠光,照著下面另一個半圓形的巨大蛋殼。它通體透明,顯露出蛋殼內部的一個巨大的扁平容器,足有四個游泳池大,盛著瓊脂般的東西,因為離得遠,看不清楚。透明蛋殼內沒有人,蛋殼外有十幾個穿工裝的員工在忙碌,襯著這巨大的建築,他們就像一群藍色的螞蟻。
這兒的氣勢震撼了我,我入迷地觀看著。伊尹佇視良久,回頭對我說:“看吧,這就是宇文平製造艾滋病疫苗的地方。這兒的人都戲稱它為‘宇宙蛋’——這個詞兒太誇大了,對吧?不過,它確實是一個神奇的未來世界。”
她著重念出最後四個字:未來世界。但我只是到以後才瞭解這四個字的含義。過了一會兒,下面的工作人員消失了,巨大的廳堂裡只剩下我們兩人。伊尹雙手扶住欄杆,略帶憂鬱地凝視著下邊,追憶道:
“我目睹了宇文平研製疫苗的全過程。雖然我不大懂他的專業,也沒有參加具體工作,但非常巧合的是,他有兩個最關鍵的靈感都與我有關。我並不想居功,那純粹是幸運,是偶然。但不管怎樣,宇文平經常說我是他的幸運女神。他甚至讓我去斯德哥爾摩去領諾貝爾獎,當然我不會去的,於是他也不肯去,結果只好由科學院派人去代領。”
宇文平拒領諾貝爾獎這件事我從報上見過,原來還有這麼一點內幕故事。我沒有說話,等伊尹講吓去。她說:
“讀醫科大學時我們是同校不同屆的同學,那時我們就是戀人了。一對外貌不大般配的戀人,對吧。不過,我們從來不在意這些世俗之見,我是被他的才華所吸引。我倆的戀愛也沒有多少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從個頭上,他像是我的弟弟;但在理性思維領域中,他幾乎是我的神靈。他常常以傳教士般的熱忱,向我宣揚‘自然界賴以執行的深奧的內部機制’……知道嗎?他是XYY型。”
“什麼XYY型?”我被弄糊塗了。
“人類的性染色體嘛。人類有46條染色體,其中有兩條是性染色體。女性為XX,男性為XY。進行生殖前,先進行減數分裂,變成有23條染色體的性細胞。所以,女性的卵子都是X型,男性的精子則有一半是X型,一半為Y型。然後精卵相遇、結合,組合成機率相等的XX型和XY型,這就是下一代的男性和女性。這些常識我想你肯定會知道。”
“我知道。”
“但在極例外的情形下,也會產生一種XYY型的男人。這種人一般都很聰明,富有創造性和冒險性,但性格不穩定,富於侵略性,容易衝動和犯罪。宇文平就是XYY型。”她再次強調道。
我開玩笑地說:“這麼說,人類很幸運的。因為這個XYY型的男人把精力用到科學研究上,所以我們有一個才華橫溢的科學家,而不是一個危險的罪犯。”
沒想到伊尹竟鄭重地說:“你說得不錯!”
這個結論讓我吃了一驚,我甚至後悔開這樣一個玩笑。無論如何,把一位澤被蒼生的大科學家和“罪犯”連在一起,未免太不恭敬了。伊尹看看我,繼續說:
“上大學時他的思維就大異於常人,他常常隨口說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論調,但這些論調又常常包含殘酷的真理。我忍不住想聽,又常和他發生爭論。他研製艾滋病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