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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硯知原本已經下定決心不管穗和,被陸溪橋一攪和,一整天心裡都亂亂的,午飯晚飯都沒心情吃。
阿信急得不行,生怕他這樣下去早晚犯病,結果好的不靈壞的靈,到了夜裡,裴硯知的胃就一抽一抽地疼了起來。
他不想讓阿信知道,但壓抑的呻吟還是被阿信聽到了。
阿信心急如焚,給他倒了熱水,手忙腳亂地找到從前太醫給配的幾樣丸藥喂他服下。
想著給他拿點吃食墊墊肚子,奈何眼下已是夜深,廚房冷鍋冷灶,什麼也沒有。
無奈之下,阿信想到了穗和,便偷偷溜去西院,打算求她幫忙給大人做一點藥膳。
自打裴景修和宋小姐的婚期定下之後,穗和最近夜夜失眠,每晚睜著眼睛到天亮,枕頭溼了幹,幹了溼,不知流了多少眼淚。
可她心裡明白,裴景修打定了主意要攀國公府的高枝,不管她再流多少淚都於事無補。
她的賣身契在裴景修手裡,她還要仰仗裴景修和北疆的兄長取得聯絡,除了忍氣吞聲,沒有別的任何辦法。
現在的她,只能指望裴景修心裡對她還有那麼一點點愧疚,能夠在得勢之後,儘快幫父親平冤昭雪。
到那時,她脫去罪臣之女的身份,與兄長侄子團聚,或許還能拿回自家被查封的府邸,從頭開始新的生活。
可是,正如小叔所說,裴景修連當初的海誓山盟都可以不作數,對她的愧疚又能維持多久呢?
等宋小姐嫁進來,兩人郎情妾意,新婚燕爾,裴景修還會記得她這個被拋棄的糟糠嗎?
穗和思來想去,輾轉難眠,忽聽窗子被人輕叩了兩聲,有壓低的聲音向裡面喊:“娘子,娘子……”
穗和嚇了一跳,隨即聽出好像是阿信的聲音,抹了一把眼淚,摸黑下床走到窗前,小聲問:“阿信,是你嗎?”
“是的娘子,我是阿信。”阿信隔著窗子將來意講明,可憐巴巴道,“大人實在疼得厲害,我也是沒辦法了才求到娘子這裡來,請娘子無論如何幫個忙好不好?”
穗和聽聞裴硯知犯病,第一反應也很著急,轉念想到他那天那句“她不配”,不禁又猶豫起來。
他當自己是輕賤的女子,自己還深更半夜跑去給他做飯,此舉豈不更加輕賤?
“我不想去,你去找那兩個婆子吧,實在不行,就讓玉珠去。”穗和硬著心腸說道。
阿信一聽急了:“娘子,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呀,但凡婆子和玉珠小姐做的飯好吃,大人怎能餓到犯病,你就發發慈悲,好歹讓大人撐過今晚,明天天亮了我再去請大夫請廚子都方便。”
穗和不為所動:“我才來幾個月,我沒來的時候,你家大人都沒飯吃嗎?”
阿信噎了下,又道:“正是因為長年飲食不調,才落下這麼個病根,娘子,你不看別的,就看在上回大人踹門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再辛苦一回行不行?”
穗和沉默下來,隔著窗子思忖片刻,終究還是不忍心,答應道:“好吧,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阿信大喜,連聲道:“多謝娘子,多謝娘子。”
東院裡,裴硯知在床上蜷縮成一團,一陣緊似一陣的疼痛讓他的神智開始變得混沌。
他閉著眼睛,意識卻回到幾年前的那個夏日。
那天是老師的生辰,他隨同其他官員,去老師家裡祝壽。
平時他從不單獨去拜訪老師,因為老師為了避嫌,從不公開收徒,也不想讓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正是荷花盛開的季節,老師說他家花園裡的荷花開得正好,同去的那麼多人,偏偏吩咐他去折幾枝來賞玩。
於是,他便在那一方荷塘看到了小師妹在池邊浣足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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