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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天,放蜜蜂、馬蜂、黃夾克和大黑蜂。
她不吃,我就餓她。只在瓶口的紗布上噴些水,讓她爬到上面,仰著頭,一滴一滴吸。
從她脫皮和生病的經驗,我知道她很能挨餓。所以即使她餓了三天,而窗外正有蛾子停著,
我也不去抓。
英雄和殺手都要用逼的。使他山窮水盡、一貧如洗,置諸死地而後生,甚至不準放風不
準曬太陽、不準看窗外的風景,去除他的一切「色慾」。《色蒲團》說得好:「若夫適體之
清風、娛情之皓月、悅耳之令鳥、可口之薇蕨,一切可愛、可戀,可令人低徊不能去者,皆
是色慾。」我現在就是給她清苦的「忍者訓練」,讓她練習視力,從看蝴蝶的大目標,到看
馬蜂的小目標。從掛在紗布上輕輕鬆鬆捕食,到看馬蜂的「龍形虎步」,一步步走上垂直的
玻璃。從正面出手,到令人防不勝防的「放冷槍」。
白天會殺,夜晚也要狠毒,我有時故意先存一隻馬蜂,半夜把她的瓶子移到書桌上,點
亮五盞「鹵素燈」,然後把馬蜂放下去。
一個殺手如果到了晚上就只懂溫存,在溫存時不提高警覺,隨時拿出藏在枕頭下的武
器,便不可能成為第一流的殺手。
殺手甚至不必用正規的武器。他全身每一寸肌膚、每一根指頭、他能抓到的一個湯匙、
一枝鉛筆、一根繩子、一條玻璃絲襪,都能殺。
我漸漸看到一個殺手的形成——
派蒂的眼力更活、腳步更穩、耐性更強,不等目標接近,絕不出手。只要出手,即使只
用她鉗子的最末梢碰到,都能把目標抓過來,狠狠補上一鉗。
她也在抓一隻大黑蜂的時候,因為抓的角度不對,讓大黑蜂有機可乘,而被刺了一下。
她的手肘流出綠色的「血液」,她沒理睬,只斜眼看看,手上抓得更緊、嘴下咬得更兇。直
到把大黑蜂吃光,才回過頭、舔她的傷。
綠色的血,流過她的嘴角。她舔自己的血,竟有些像在品嘗「敵人」的血。自己的血也
是溫暖的、好吃的、鹹鹹的帶有一點海的味道。
然後,她翻過手,舔她的武器,這隻鉗子在手術之後,已經由昔日的蒼白轉變為褐黃。
上面的刺更長、更硬也更尖了。
她一根刺、一根刺地舔,品嘗上面殘留的敵人的味道。多麼孤危、崇高、波瀾壯闊,又
多麼具有「悲劇的美感」哪!
我彷彿見到一個在燈下,獨自咬著牙、拔出斷箭的殺手,把斷箭掛起來,成為壁飾,也
成為對自己的一種嘲笑與禮讚
第六章 殺手和他的主子
殺手
十月四日
我很喜歡「殺手」這個詞。雖然很小就聽人說「殺手、殺手」,可是一直到前幾年,有
一次坐計程車,聽那司機說「殺手」,才真覺得有意思。
那司機是個山東老鄉,開了一輛遇到大坑就可能解體的老爺車。看我上來,一副遇到知
音,又有些愧疚的樣子。主動開口:
「謝謝了!您沒嫌我車。」
我沒答腔,其實心裡正自責:「這麼沒長眼睛,攔了輛老爺車,不但老,而且一股怪
味。」
「再過兩天,俺就換新車了。」老鄉對著反光鏡說:「到時候,風光了,希望再碰上
您。」
「恭喜!恭喜!是不是已經訂了新車?」我也看了看反光鏡。
「哈!」他居然雙手一拍方向盤:「這您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