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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它辦了一個小小的喪禮,還打電話給「金氏世界紀錄博物館」,問他們是否可以把這長
壽螳螂列入紀錄。雖然他們後來告訴我不行,我卻激發了另一個想法——
根據每天的日記,為螳螂寫一本書。
寫作是由八月開始的。也可以說是在它死去半年之後才動筆。這當中我有相當長的時間
在猶疑,怕自己沒有能力寫成這麼一本書。我也猶豫,是不是用這本書,把自己的心靈世
界,呈現在讀者面前。
雖說是記錄一隻螳螂的一生,這本書實在是我的「隨想錄」。也可以說是由觀察螳螂所
產生的種種聯想,正因為是「隨想」,所以談天、說地,幾乎沒什麼邊際。我曾經在創作中
途,想讀者會不會不耐煩這種題材,又會不會罵我瞎扯。但是我接著安慰自己:
「不管怎樣,我敢為一隻螳螂,寫成一本書,這『試探』,就能算是成功。」
在我過去二十五年的創作生涯中,每隔一陣,就會出版一本試探的「遊戲之作」。從早
期的《螢窗隨筆》、《真正的寧靜》,到近期的《作個飛翔的美夢》,都是紀錄我的心靈的
「私房書」。在出發點上,是「只求娛己,不為娛人」。
也就在這「只求娛己」的想法下,我以連續三個月的時間,完成了這十八萬字。並因為
主題環繞著一隻吞噬同類的螳螂,所以取名為《殺手正傳》。
在寫作技巧上,我採取了反諷的手法,也就是正面的話,用反的方式說。我知道絕大多
數的讀者是一眼就看得出,之所以在這兒提出來,是怕有些年齡較輕的朋友,一時不察,誤
將我「反面的話」當作「正面的觀點」,而弄擰了我的意思。此外,為了幫助讀者抓住要
點,我又加了些「眉批」,當作一種「導讀」。請程度高的朋友,只當「它不存在」。
《殺手正傳》可以稱得上是我的「異色書」,裡面有不少血淋淋的鏡頭,只是在那些鏡
頭的背面,我希望呈現真實的世界。既然這個世界是如此地兇險詭詐、危機四伏,我為什麼
不能把其中的道理說出來?
對的!我在這本書裡真正談的是個「理」,是相生相剋的天理、優勝劣敗的定則,也是
「生之無奈」。我覺得只有當一個人看透這些定則與無奈之後,才能泰然達觀。相反地,不
去面對、不動接受,只會造成內心的不安。
正因此,我把這本書放在我的「處世系列」中。許多在《冷眼看人生》或《我不是教你
詐》裡,不易討論的政治和人性的題材,都借著那隻螳螂殺手錶現出來。在此,我必須強
調,書中反諷的是整個歷史與人性,而沒有任何對現代人物的影射,請讀者千萬不要往牛角
尖裡鑽。
一隻螳螂的一生,與一個人的一生有什麼不同?有生有死、有傷有殺、有愛有憎。本來
對這世間的種種,就應該「有喜有悲」又「無喜無悲」。前者可以說「生活是方的」,即然
「生」,就要面對許多有稜有角的困境;後者可以說「生命是圓的」,到頭來,我們若不能
把一切離合悲觀,看成一個「圓」,或一個周而復始的「生之定律」,就未免太苦了。
「天生萬物,天殺萬物;萬物生萬物,萬物殺萬物。」這是我在整本書裡表現的
「圓」。也為了畫這個圓,我在未出版之前,先將版稅五十萬元,捐作慈善公益之用,希望
《殺手正傳》帶來的不是《殺》,而是「生」。
這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