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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地撫上她的眉,聲音卻低沉平靜:“她是睡著了嗎?”
我施了個禮,將紫紗重新蓋好,邊角都扎嚴實,又將袖子拉下來點,好蓋住她冰涼的手:“兩位夫人只能活一位,陛下想救月夫人,我便為陛下找來尚在人間的紫月夫人以命換命,紫月夫人不死,月夫人不能活。兩位夫人到底保哪一位,陛下不妨再想想。”
我等著他回答,卻未等到任何回答,因話畢時輕紗微動,鶯哥已漸漸醒轉,本以為她會再昏迷一些時候,那雙杏子般的眼眸卻緩緩睜開了。半晌,濃黑的眸子裡突然升起千般華彩,她看著面前這個端整的紫衣男子,驀然撲進他懷中,聲音裡帶著小女孩的天真:“我們終於能在一起了。”他愣了一下,抬手將她緊緊摟住,她把自己更深地埋進他懷中:拔頤侵沼諛茉諞黃鵒耍�菰�!彼�成�布瀋釩住?
一點一點將她拉離自己的環抱,他靜靜看著她:“我是誰?”
她眼角漸漸有些紅,眼睛裡也漫出一層水霧,目不轉睛盯著他的臉,半晌,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頭埋進他肩膀,哽咽道:“他們都說你死了,我不相信,如果你死了,我該怎麼辦呢?”
容潯的手僵硬地垂在身體兩側,良久,沙啞道:“月娘……”
我淡淡道:“別在意,她這樣多半是瘋了。換命之術最忌中途打擾,怕正是因此……若陛下仍想救月夫人,紫月夫人她這樣,也是無礙的,只是要勞煩陛下再送我一張七絃琴了。”
他卻並未搭理我的話,半晌,蒼白容色浮出一絲苦笑:“即便是瘋了,終歸,最後是我得到了她。”
我看著他:“若是她清醒,第一件事怕就是為景侯殉情。”
柳絮漫天,似在祭臺上下一場輕軟無終的雪,他將她抱在懷中,向石階走去:“那就讓她永遠不要清醒。”她的紗帽落在地上,風捲過來,似一隻斷翼的蝶。
在土臺上站了好一會兒,我有點混亂,不知怎樣做才算是好,現在好像也不錯,大家都求仁得仁。容垣想要的是鶯哥活下去,她活下去了。容潯想要和鶯哥在起,他們在一起了。鶯哥想要容垣,在她的意識裡,也確實得到了。就像是一場華胥幻境,美好虛妄,各有所得。
走下土臺,看到慕言正一派悠閒地煮他的功夫茶,我生氣遭:“剛才你為什麼不攔住容潯啊?”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是我叫他來的,我為什麼要攔住他?”
我瞪大眼睛。
他將煮好的茶遞給我:“每個人都應該有選擇的機會,你說對麼,阿拂。”
我不知道對不對,只知道有多少入迷失在這虛妄的華胥幻境,自以為懂得愛的美好,要抓住這美好不容它錯過,其實都是軟弱。人最寶貴的是什麼?不是愛,是為愛活下去的勇氣。可我遇到的這些人,沒有一個人懂得。
不幾日,我們離開四方城,聽說錦雀被厚葬,這一月的良辰吉日,鶯哥將同容潯大婚。得知這訊息時並沒有什麼特別感想。而在第九日早上,卻聽說大婚當夜鶯哥失蹤,容潯將整個四方城翻過來也沒找到。慕言問我:“你覺得她應該是去哪兒了?”
其時我正在給君瑋寫信,確定他所處的最終方位,爭取早日順利找到他和小黃,聽到慕言提問,三心二意回答:“可能是突然清醒,去完成她的最後一個願望了吧。”
“我死後,請讓我和我夫君合葬。”我記得那時她是這麼說的,這是她最後一個願望。
慕言沉默半晌,過來隨手幫我磨了會兒墨。
當夜,一向風度翩翩的慕言難得模樣頹唐地出現在我房中。夜風吹得窗欞格格作響,我一邊伸手關窗戶一邊驚訝問他:“搞成這樣,你去哪兒了?”
他從袖中取出一塊紫紗,笑了笑,輕描淡寫道:“在容垣的陵寢中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