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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過了兩分鐘,聞教授突然問道:
“完了?”
“完了。”
明月的回答是懇切而自信的,導師的情緒似乎根本就沒有影響她。
“尊敬的明月小姐,你大抵可以作詩人了。”
聞教授終於面無表情地說,“若干年之後你將明白,你選擇先秦文學作為自己的研究物件,將是你人生的一次歷史性的錯誤。”
堂下啞然無語。
那堂課,聞教授沒再講吓去。在明月坐下之前,他夾起講義,邁動短短的步子出了門。
緊接著,夏兄也出去了。
留下姚江河與明月二人。姚江河合上了筆記本,處於去留兩難的境地。他想留下來,安慰一下自尊心和自信心受到極大打擊的師妹,又生怕自己的這種作法有些冒昧,說不定明月根本不希望有人打攪她呢。而且,如此一來,必然在導師和那個脾氣古怪如石頭一樣的師兄心目中留下不良印象。那麼,也如夏兄一樣理所當然地離開麼?剩下師妹一人獨自咀嚼她由於過度的自信釀成的苦果麼?他覺得這不是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他轉過頭去看了看坐下來的明月,依然只能看到她的側影。她似乎顯得異常平靜,端正的姿容溶在初秋的陽光裡。姚江河大膽地凝視她。他現在畢竟是有妻室的人了,女人所有隱秘的篇章他都翻閱過,因而,孩童時代在女人面前顯露出的莫名其妙的羞澀淡去了許多。明月分明知道有一個人留在教室裡,可她沒有看他。她只在心靈的深處,對這個人表達著深深的感激。
姚江河誤解了明月貌似冷漠的神情,他以為她是在藐視著一個男人可憐的同情心。在這個聰明而又剛毅的女孩面前,他再一次感到自卑了。這種討厭的性格,常常在緊要關頭顯示它的威力,使他錯過了許多良機。他終於拿起筆記本,向教室門口走去。
在他出門之前,聽到背後發出“噗”的一聲問響,聲音不大,卻有一種悲壯的穿透力。他迅速返轉身去,原來是一隻翠鳥盲頭盲腦地從視窗飛進來,撞落在留下聞教授標準楷書字型的黑板前。
與此同時,明月把長長的書桌一推,快步向翠鳥跑去。
姚江河站著不動。
明月將那隻美麗的翠鳥捧在柔柔的手掌裡,帶著無比驚異的表情,梳理著它凌亂的羽毛。翠鳥並沒有死去,一雙灰藍的眼睛,茫然地望著捧起它的人。翠鳥的眼神是疲憊的,像經歷了長長的風雨征程。然而,窗外不是蔚藍的天空,不是暖暖的秋陽麼?
明月雙手捧著那站立不穩的茸茸的小東西,兩滴大大的淚珠,落在鳥兒的頭上。
這一情形,姚江河清晰地看見了。他的心一陣悸動。明月的兩滴淚珠,沖刷了他所有的自卑,讓他明白:兩米之外蹲著的那個人,真真切切是一個女性,一個有著豐富情感和母性柔情的女性。她正在被一個生命的無端受挫而倍感哀憐,或者從鳥兒的身上發現了一種更為深邃的人生命運的主題,併為此而感到傷懷。她是可憐的!一個女人,能真正引起男人的憐愛,畢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呢!
姚江河渾身充滿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勇武。他走了過去,與明月並肩蹲了下來。
“它受傷了?”
明月沒有回答,眼淚撲籟籟地滾落下來,打溼了鳥兒背上的羽毛。她用手指不停地抹著已經溶進羽毛深處的淚水,向鳥兒表達歉意。姚江河注視著這輕柔得足以消解一切的動作,渾身再次發出一陣悸動。他大膽地看著她的手指。她的手指修長而纖細,與她的個子是不成比例的。
姚江河拿開了明月扶住鳥兒的手,從她的另一隻手掌心裡將它捉了過來。這時,鳥兒微微地動了動翅膀,茫然的眼神裡有了驚懼的神采。
“它不信任我呢!”姚江河說,把鳥兒還給了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