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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他這樣喚她的時候,她多大的怒氣都撫得平,多少的任性都收得起。那個時候他總是默默地伴在她的身邊,看她風風火火地辦活動拉贊助,看她奔波在孤兒院和校團委。彼時的喬落多麼的鬥志昂揚,覺得自己就是打不倒的女戰士,世上有那麼多的事讓她激動,她無所畏懼,路見不平絕對挺身而出,受了委屈也是冷笑一聲,自然有人為她解決。有幾次在車上她累得倒頭就睡,有人為她披衣還握著她的手,溫聲道:“休息一會兒,有我。”
是的,有他。所以她就真的什麼都不怕。昂首挺胸,一路向前,因為她知道,有他。他會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她累他比她憔悴,她疼他比她痛苦,她病他比她折磨。
彼時,他說:放心,我一直都在。
而如今,喬落睜眼,滿屋子,盡是空蕩。
她都很少在清醒的時候在腦中這樣仔細地勾勒那人的樣貌了,因為承受不住。
可是生病總是讓人自制力崩潰,如現在,她已經分不清是胃痛還是心痛,只覺得指尖顫抖冷汗淋漓而下。
勉強擦一把臉,喬落拿了鑰匙推門,驚呼哽在嗓子裡:“誰?!”
屋內的燈光瀉出,隱隱照出默立於黑暗中的男人的樣貌。
那人顯然沒料到她會在這個時間出門,弧度美好的鳳眼微微睜大,薄唇抿得緊緊的,微皺著眉頭,似乎很不高興。
幾乎同時,喬落認出了顧意冬。
她不能置信地按住自己的胸口,心跳越來越快,快得她的頭一陣陣地暈。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對視,良久都沒有出聲。
空氣中酒精氣味濃重。
門把在喬落的手裡越攥越緊,越攥越滑,就在她快要站不住的時候,顧意冬開口了。
那聲音和她記憶中永遠張弛有度的溫潤聲線相差許多,帶著沙啞和一點點不明顯的悽惶:“怎麼辦?我發現我受不了你嫁給別人。”
七年。
七年了,這是他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那一年,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喬落,我不想再見到你。你走,永遠別再回來。”
如今,七年的歲月莽莽,他說,他發現,他受不了,他受不了她嫁給別人。
他開了口,喬落反而不再像剛才那樣緊張。是真的,是真的,不是幻象。
“落落,”顧意冬那樣輕柔地吐出這兩個字,雙唇微圈,舌尖輕點,像多年前一樣,“你告訴我,你也跟我一樣,你也努力過想忘記,你也試過想重新開始,可是你做不到。”他邊說邊走過來,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不堪負荷。
“落落,說你忘不掉。說你一看見藍天就想起我們的風箏,一閉上眼睛就看見我的臉;說你看見湖就想起我們的大學,看見海就想起我們的沙堡。落落,你說啊,你說你記得我們的紅酒餅乾,記得我們的四手聯彈,記得我們的輪椅探戈……”說到這裡,顧意冬的聲音終於把持不住地開始顫抖。他狠狠地攥緊了拳頭,“你說啊!落!你說啊!”
“我忘不掉,我記得。”喬落的聲音是讓她自己都意外的平靜,而且疲憊,“我記得我們的風箏我們的鋼琴我們的湖還有我們的沙堡,我還記得我們的單車我們的卡片我們的磁帶還有你的圍巾我的手套,”她笑到眼淚傾瀉下來,“我從來都記得,我從來沒打算忘記,是你,是你要忘了!是你要我忘了!”
第四章 我怕來不及
(It makes a sound like thunder;it makes me feel like rain。)
門鈴響的時候,喬落正對著床上的兩個枕頭髮呆,傻傻的去開門,看見賀遲。
他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皮衣仔褲緊裹著修長的四肢,亂中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