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胡員外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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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到了春日,街上賣零嘴兒的小攤漸漸多了起來。
時人出行踏青,女客們上山燒香,路上無聊,免不了要買些芝麻糖橘餅類。馮三婆的雲片糕賣的最好,薄如雪片,又香又甜。
“仁心醫館”裡,長櫃前,杜長卿嘴裡含著半片雲片糕,正百無聊賴地看著街對沿發呆。
盛京南旺坊的杜家,原是藥鋪起家,後來藥鋪越開越大,建了醫館。醫館名氣日益見長,杜老爺子的宅子也越擴越大。
杜老爺子年輕時忙著創守家業,直到臨近中年,才娶了一房妻室。
嬌妻二九年華,貌美如花,又在一年後,有了身孕。老來得子,這可樂壞了杜老爺子。恨不得將妻子寵到天上。
可惜杜夫人卻實在沒福氣,生下兒子一年後便撒手去了。杜老爺子憐惜小兒幼年失母,加之這孩子的確也生得伶俐可愛,越發嬌慣。於是嬌慣著嬌慣著,便將這兒子養成了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終日只會聽曲吃酒的廢物。
杜長卿就是這個廢物。
杜老爺子尚在時,家中產業豐厚,杜老爺子走後,杜家就沒了支撐的人。
杜長卿被嬌寵長大,學問一般,終日只曉走馬逗狗,沒個正經模樣。他又心大手散,慷慨仗義,一幫狐朋狗友只將他當冤大頭來採,今日張三家中老母病重借他三百兩,明日李四離京做生意找他週轉五百貫,三三兩兩,天長日久,所有的田產鋪面都被折銀敗光,到最後,竟只剩下這間西街的破落小醫館了。
這小醫館是杜老爺子在世時,最初發家盤下的醫館,杜長卿不敢賣掉,便問街頭的寫字先生給寫了塊匾掛上去,自己當了仁心醫館的東家。
醫館裡原先的坐館大夫已經被杏林堂高價聘走,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合適的坐館大夫。況且這醫館入不敷出,有沒有大夫也沒什麼區別。平日裡偶有周圍人家來這鋪子抓幾方藥勉強餬口,想來再過不了多久,這醫館都得變賣了。
一輛馬車從街邊駛來,車輪輾過地上,帶起輕飄飄的柳絮。
有人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杜長卿眼睛一亮,三兩口嚥下嘴裡的雲片糕,一掃剛剛無精打采的模樣,趕緊迎了上去,響亮而親熱地喚了一聲:“叔!”
來人是個頭戴方巾的男子,約莫五十歲光景,一身沉香色夾綢長衫,手中還握著一把紙扇。他另一手握著方帕子,抵在鼻唇間邊走邊咳嗽。
杜長卿將他迎進醫館裡頭坐下,邊叫裡頭正擦桌子的小夥計:“阿城,沒見我叔來了?快去泡茶!”又對跟前人假意斥責道:“沒眼色的兔崽子,叔你別跟他計較!”
胡員外放下手中帕子,擺了擺手,從懷中掏出一張藥方來,道:“長卿啊……”
“這月藥材是吧?”杜長卿抓起藥方往櫃前走去,“小侄這就去給您抓!”
阿城將泡好的茶放到胡員外跟前,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世上冤大頭並不少,但做冤大頭還自認佔了便宜的,胡員外是他見過的唯一一個。
胡員外是杜老爺的好友,二人家境相仿,幼時相交,表面上春風和睦,私下裡暗暗較勁。從夫人容貌到兒女課業,從身長腰圍到穿衣戴帽,總要比個高低。
杜老爺子去世後,胡員外沒了較勁的人,一時有些無趣,便將目光投到杜老爺的兒子杜長卿身上。隔兩月便來抓藥,順帶以世叔的身份教訓一下小輩,尋得一些心靈的慰藉。
杜長卿每每擺出一幅洗耳恭聽的乖巧模樣,這叫胡員外感到很滿意。反正他每月都要買一些補養的藥品,這點銀子對胡員外來說不值一提,對於落魄的杜少爺來說,卻能讓仁心醫館再多撐個把月。
可以說,杜老爺死後,胡員外就是杜長卿的衣食父母。
對待衣食父母,態度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