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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自己現在身在何處,卻一下便知自己此刻所靠之人是誰。
有一隻溫暖的手覆上我的手背:“容兒,可是做噩夢了?”
我抽出手將身子往旁處移開,倚在了柔軟的織錦綢墊上。那隻空握的手僵在半空中,瑩澤的指尖動了動,終是收了回去,在飛龍鑲邊的袖擺下漸漸攥緊。
“容兒,身上可還疼痛?”清雅雋永的聲音一如既往似抹雲輕拂。
“謝西隴陛下關心。想容愚昧,還請陛下告知緣何想容此時身處西隴皇宮?”微閉著眼睛,雖仍是有些眩暈,我的神志卻已漸漸清明。
“容兒,你果真不再認我了嗎?我知你定是怨我負你瞞你,傷絕了你的心,我亦知自己再無面目坦蕩對你……但是,你可願聽我將始末解釋與你?”
“西隴陛下言重了。陛下乃西隴至尊,想容雖為香澤之後卻從不參與國政,陛下殺伐決斷,若是為了起兵攻打香澤之事,則應向慘遭戰亂塗炭的黎民蒼生解釋,而非想容一介女流之輩。”
“容兒!你定要如此對我說話嗎?”他抓住我的雙肩。我驀地睜開眼,對上了他秋水流瀉的星眸,波瀾起伏,“容兒,你明知我在你面前從來都不是什麼帝王,你明知我永遠都是你的小白哥哥……”
“不,我不知道。”我搖了搖頭,那些我以為已經掩埋的痛、那些我以為已經塵封的傷再次撲面而來,“西隴陛下怎會是家兄?家兄不喜權政,只是一個終日浸染詩畫之中的痴人,斷不會高居廟堂之上。況且……那年,那個深愛我的他已死,疫在了芳草萋萋的邊關,只餘一捧灰燼。我亦死了,帶著我的愛,帶著他的情,傾其所有拋開一切,不顧倫理世俗,流盡了身上的最後一滴血液死在了一個本該花開的春天。
“我想,這是一個圓滿的落幕。他深愛著我而去,我亦深愛著他而終……我將他葬在了我的心底,留在了那個花海水鏡的故國之園。”
“容兒……”有露水滴落在我的手心,“我仍是我,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亦是。我允你的永不會變。”
“滄海桑田、物換星移,世間萬物莫不在時時刻刻變化之中,這世上本無不變的東西,只是人們不願意面對罷了。”我移開視線,將目光久久停留在了一縷嫋嫋升起的薰香上。
那雙握住我雙肩的手力道緊了緊,鬆開,復又緊上:“我只想將你護在懷中為你遮去一切風雨,卻不想傷你最深的便是自己……我亦不為自己辯駁,只求你聽我道清始末。”
“人生在世,最可貴的便是‘難得糊塗’四個字。前塵糾葛業已塵埃落定,知道亦於事無補。羅敷有夫,使君有婦,逝去的便讓它逝去吧……”我沉沉地閉上了眼眸,“只盼西隴陛下告知我香澤陛下現今何處,而想容緣何會在西隴深宮便可。”
身後屏息凝氣沉靜許久:“容兒,你今日初醒精神想必不好,過些時日我再一一道與你聽。”
我倏地睜開雙眼:“發生了什麼事情?”心跳陡然靜止,高高懸掛起來。
他望著我的水眸有幾分支離。
“他已然折返香澤。”
“那日,你誕下了一名男嬰……烏髮紫眸……”
世界轟然坍塌,雖然我早已料到,卻不知道這一天這麼快便降臨。狹窄的甬道,徹骨的疼痛,花翡的焦急,狸貓的呼喚,洞外的嘈雜……一幕一幕再次掠過腦海。回想起狸貓的話語,那日他已全然恢復了?烏髮紫眸……即使他不離開我,我也已再無資格站在他的身旁。
雖然明知會是如此,卻為何撕心裂肺一般,剜心噬骨的疼痛割裂全身。月亮溪裡他頑皮的眼眸,採茶節的旖旎夜濃,灶臺邊他持剷下廚的狼狽……歷歷在目。他抱著我說:“安安,不走。”體溫都似乎猶然身側還未散去。唇畔尚留有那獵鷂湯的餘味,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