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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浪頭撲下,「彭」一聲巨響過後,黑漆漆的河面,已看不見人影。
韓菀卻連叫也無法叫,她流著眼淚,盡全力抓住手上這條樹根。
然天要絕人。
在韓菀拼勁全力,終於成功爬上岸的時候,一陣急促腳步聲,熟悉的黑衣人沖了出來,分成兩列,重重包圍了她。
領頭中間的,正是那個熟悉的陰翳黑麵男。
對方冷冷哼了一聲,「刷」一聲長刀還鞘,扔在左手,他倏地上前一步捉她。
韓菀陡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憤怒,她猛地抽出頭上的木簪,對準他的眼珠,用盡全力,重重往前一撲!
圓鈍的簪尖戳進對方左眼,一聲慘叫,狠狠一腳踹在韓菀的腹部!
她被踹得倒飛出去,重重摜在河水之中。
水花四濺,頭暈目眩,腹部巨痛,河水沒過頭頂,頃刻淹過口鼻。
可她已無力掙扎。
……
雨後初霽。
溫暖的陽光穿透雲層灑落在郊野城廓,卻驅不走人心裡頭的陰霾。
她的母親一夜白頭,抱著她和弟弟的靈位哭瞎了眼睛。姨母一再寬慰,可她還是嘔血而終。
城中韓氏商號大大小小鋪面的牌匾都被拆了下來,換上另一家商號的匾額。
城郊,孤零零兩座新墳。
最後,還是她的二叔從東陽趕過來,起墳,要將她母女帶回家鄉,與父祖共葬。
一聲嘆息。
一鐵鎬下去,滾滾烏雲自東而來,遮蓋了炎炎烈日。
一聲驚雷起,晴空暴雨。
雨點噼裡啪啦,落在棺蓋上。
……
韓菀就醒了。
她睜開眼睛。
又一陣風,窗扉咿呀開合,雨水灌了進來,濺濕窗畔的睡榻,灑在她的臉上。
她怔怔一抹了臉。
雨水冰冰涼,一點燭光晃動,濕潤白皙的掌心下隱約可見細細的青筋。
她跳了起身。
「哐當」一聲,撞翻榻旁小几,湯盞落地,碎陶飛濺,擦過她的手背。
細碎的刺痛,和方才打在她臉上的雨水一樣,真實無比。
她環視。
淺杏帷幕,銀紅坐墊,東牆窗下有一張檀木琴案,非常熟悉的佈置,她夢縈中常常會出現的地方。
這是她東陽家中。
這是她母親院裡的西廂房。
她這是……
又活過來了嗎?
愣愣半晌,一瞬狂喜。
忽門「咿呀」一聲,乳母端著一碗湯羹進了房,絮絮叨叨:「小娘子多少吃些,夫人傷慟,郎君也還小,您正要好生保重,才能支應……」
恍如隔世。
這些似曾相識的對話,仿觸動機括一般,記憶深處的畫面一下子就鮮活了起來。
這是父親下葬後的第三天。
「……弟弟!」
幾乎是馬上,韓菀提起裙擺,往外狂奔而去。
她甚至連沒有梳發,赤足落在木質廊道上,咚咚往東廂沖了過去。
上輩子最大的遺憾,會在今晚發生。
她的弟弟韓琮身體羸弱,不堪悲傷疲憊,後半夜忽起高熱。而主君喪事人仰馬翻,乳母女婢皆疲,又因白日疾醫診脈確認無恙後,一鬆懈盹了過去,錯過唯一的就醫良機。
高熱來勢洶洶,竟很快不治,年僅十三歲的韓琮在第二天夭折了。
此後無數的日日夜夜,韓菀無比的恨悔,悔自己沒有多守一天,悔自己沒有照顧好弟弟。
悔自己沒照顧好自己和母親,保不住韓氏的祖業。
她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