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 (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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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的銅釦子,下襬老長①。兩人各提著一隻用氈子做的又大又肥的舊提包。
①哈克不識燕尾服,才這樣形容。
另一個人呢,有三十上下,一樣的窮酸打扮。早飯過後,我們躺下來閒聊。首先暴露出
來的一件事,卻是這兩個傢伙誰也不認識誰。
“你遇到了什麼麻煩啦?”禿頭問另一個人。
“我在推銷一種去牙垢的藥水——這藥水確實能去掉牙垢,往往連牙磁也一塊兒去掉—
—不過,錯就錯在我不該多住了一個夜晚。我正要溜走的時候,半路上在鎮子的這一頭碰到
了你。你對我說,人家正在追你,要我幫你一把,擺脫他們。我就對你說,我正遇到麻煩,
自身難保,那就跟你一道溜之大吉吧。事情的全部經過便是這樣,——你的呢?”
“啊,我正在那邊搞點兒重振戒酒運動的事,大致搞了個把星期。告訴你吧,娘兒們,
不論大的小的,都挺寵我,因為我把那些酒鬼描畫得夠他們受的。一個晚上,我能得五六塊
大洋——一人一毛,兒童、黑奴免收——生意好興隆。不料,昨晚上,有人到處散佈一個小
道訊息,說我私下裡藏著一罐子酒,自個兒偷偷地喝。今早上,一個黑奴叫醒了我,說人家
正在靜悄悄集合起來,帶著狗,帶著馬,馬上要來聚齊。他們會先放我一碼,先走半個鍾
頭,然後他們就追上我。追上以後,肯定要給我澆柏油,撒羽毛,騎木槓①。我沒有等到吃
早飯就溜啦——反正我不餓②。”
“老頭子,”那個年輕的說,“我看,我們兩個不妨來一搭一檔,你看如何?”
“我不反對。你的行當——主要的——是什麼?”
“就職業來說,是個打零工的印刷工人③。還乾點兒醫藥、演員——你知道吧,演悲
劇。有機會時,搞點兒催眠和摸頭顱算算命。為了換換口味,也曾在歌唱——地理學校教過
書,偶爾來次演講④,——哦,我能幹不少行當哩——多半是什麼方便就幹什麼,所以也算
不上什麼職業。你的行當呢?”⑤“我乾的是行醫的,幹了不少時候。我的拿手好戲是‘按
手’——專治癌症,半身不遂,諸如此類⑥。我算個命還挺準的,只要有人替我把事情打聽
個明白。傳道也是我的一行,還有野營會啊,巡迴佈道啊,等等的。
①《文庫》本注:十九世紀美國盛行私刑,南方尤甚。將犯眾怒的人身上澆熱的柏
油,上撒羽毛。另外有一種叫受刑的人騎在一根劈開的圓木尖利的一邊上,抬著遊街。這類
私刑,往往造成重傷,甚至致死。
②喝了半夜的酒,故不餓。
③四處漂泊打零工的印刷工人。馬克·吐溫本人十八歲——十九歲時便當過印刷工人。
④當時的地理學校,把地理知識編成歌曲教學生唱,以便學生易記。
⑤諾頓版注:當時有關西部開發的作品中往往有行騙的流浪漢這類人物,馬克·吐溫的
特色在於把筆下的兩個人寫得充分的個性化。
⑥當時南方落後、迷信,故有這種用禱告、唸咒治病的。
大家沉默了一會兒,後來那個年輕人嘆了一口氣,說道:
“可嘆啊!”
“你嘆些什麼啊,”禿頭說。
“我落得如此一個下場,墮落得跟這夥人為伍,想起來也可嘆。”他用一塊破布頭抹抹
眼角。
“他媽的,這夥人有哪一點配不上你?”禿頭說。話說得相當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