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耽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鬥谷胥三下五除二消滅了食物,心滿意足地吮著手指,口齒不清道:「這告示貼得到處都是,前方雀坪小鎮是去不了啦,主子,你要改道麼?今夜快馬從小路走,明日午飯前就可以趕到遂寧渡口。那兒船隻眾多,正好溜之大吉。」
沈遇竹伸著足尖撥一下馬臀,沉吟不語良久,坐起身來,撿起鬥谷胥買來的一袋山果,躬身進了車廂中。
車廂內光線暗淡,只看得見雒易埋首雙臂,坐在裡側,單薄遙遠得像是一片影子。沈遇竹輕咳一聲,又立刻覺得這樣過於刻意,若無其事撩一撩衣袖,遠遠地坐到一旁,淡淡開口道:「下一段須得連夜趕山路直奔遂寧,你若吃不消,可要趁早些說出來……」
他自以為鎮定自若地絮絮叨叨了一番,對方卻只是充耳不聞,連肩膀也沒動上一動。沈遇竹攢起眉頭,伸手往雒易肩上一觸,終於察覺異樣——觸在對方額上是火燙而濡濕的一片,原來雒易遍體高熱,已然是發燒昏迷過去了。
外面是料峭春寒天氣,臨街的一家女閭之內卻是遍地炭盆,溫暖如盛夏。重重簾幕的掩映之下,醇酒的芬芳、清脆的笑聲與燻人的脂香隨著曲曲折折的迴廊往上蒸騰,縈迴的長廊之上,鮮紅的燈籠勢如燎原之火,與四下裡迴旋著的笙歌一道渲染出一片憧憧光影。
長廊盡頭最隱秘的一間房內,一名紅衣女子立在床榻旁,掣著紅燭檢驗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一面搖頭,數落道:「……這些都不必說,周身上下到處都是擦傷、挫傷,連手臂也脫臼了——」她撫著如瀑長發,側著臉,對坐在一旁的心神不屬的年輕人揶揄道:「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遇竹十分受窘,摸了摸鼻尖,想了半天不知如何出言申辯,索性不予置辯,只道:「依你看,這種傷勢要多久能好?」
決素曼聲道:「你亦擅岐黃,何勞問我?」
「所謂術業有專攻……」
決素瞪了他一眼:「多則半月,少則十天,自己做的好事,心裡沒有一點數不成!」
沈遇竹道:「可我不能久留。決素,實不相瞞,我身上負了一樁極其棘手的人命案子,最近正忙著逃難呢。」
決素笑道:「你當我這兒是什麼地方?你當我決素是什麼人?還能被你連累了不成?」她伸出一雙新雪堆砌似的柔荑,撥弄著沈遇竹的手指,笑得珠翠亂顫:「再者說,行兇殺人?就憑這雙手麼?」
沈遇竹笑道:「你也說了,人不可貌相——為何我不能做出這種事?」
決素似笑非笑地望進他的眸子,半晌放開手來,端過案上的茶盅,輕笑道:「我只是以為你會做得更妥當些,何必像現在這樣,弄得滿城風雨的?」
沈遇竹自嘲地一笑。原原本本將這些時日以來奇峰迭起的經歷一一複述。決素臉上戲謔的笑容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關切而凝重的神情。當沈遇竹敘到留命館地下祭壇一節之時,她抬手打斷:「且慢——」
她霍然起身,走到一旁毫不起眼的白牆之前,伸手揭下了懸在牆上的一幅字畫。
沈遇竹看她取了畫走到眼前,端起案上茶水往畫上一潑——絹面洇濕開來,隱隱透出其下的紋路。決素小心翼翼地揭開了夾層內的一副薄絹,露出了其上人首蛇身的圖騰。
沈遇竹捧著那方細絹愕然不已,急忙抬頭道:「決素——這幅圖騰你是從何而來?」
然而決素怔怔然呆望著燭火,羽睫亂眨,竟似比他更驚駭上十倍,好容易才吐出了兩個字:「——是她!」
「她?」
決素無暇回答沈遇竹的困惑,慌忙掣起紅燭,卻是走到了床榻之前,附身端詳起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雒易。在劇烈抖擺的燭光下,她的臉上湧現出錯愕、激動、畏懼和迷惘的神情。良久才若有所思地走回來,輕輕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