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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洧緩緩抬起眼來,淡紅的唇上含著一點將露未露的笑:「不錯。除此之外,他還說了另一句話……」
燈火「啪」地一聲爆裂開來。光影一躍,正將秦洧過分秀麗的面容切割成明暗兩半的妖異。
他說:「『沈遇竹會知道,為什麼藍眼睛全都死了。』」
秦洧說完這句話,屏息望向沈遇竹,期待他終於能露出恍然大悟的激動神色。然而他一動不動,空洞的目光在房樑上駐了駐,心平氣道:「我明白師父的用意了。」
「哦?」
他涼涼地說:「他惱我砸爛了學府食堂,此番是想要我的命。」
秦洧忍俊不禁,別開眼看見一線曙光破窗而入,原來已是晨曦了。他整袖站起身來,道:「阿竹,這怕是你我最後一次聯床秉燭夜談啦。我走後,保不齊會向哪個財大氣粗的權貴出賣你的下落,你可要好自為之,切切珍重才是。」
沈遇竹啼笑皆非,道:「多謝你的叮囑。希望你可以將我賣個好價錢,只是不知我能否預先分一杯羹?」
秦洧一怔,卻聽沈遇竹道:「我想向你討一支蠲昧。」
秦洧忍笑道:「原來你想撬開那位『藍眼睛』的嘴。」
沈遇竹嘆道:「我身處漩渦中心,是天下歸罪的禍首,非但孤立無援,而且一無所知,豈不太可憐了嗎?」
秦洧盈盈笑道:「原來如此。可惜我愛莫能助。這蠲昧千金難買,我也只配成這麼一支而已。你知道我拷問刑求的手段,若非物件是你這樣痛覺遲鈍的傢伙,我本不用如此破費的。」
他欺近沈遇竹的胸膛,輕聲笑道:「阿竹,青巖同窗都以為你是個不學無術的頑劣之徒,唯獨我知道,青巖府所教授機謀韜略乃至旁門左道,你是一科也沒有拉下。」
沈遇竹似笑非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洧洧豈不聞『君子遠庖廚』?這種事親歷親為,似乎與我的氣質不符。」
「你大可以『先禮後兵』,若連『兵』也不行,你還可以……」
秦洧眼角眉梢儘是嫵媚笑意,踮起腳在沈遇竹耳畔絮絮低語。
沈遇竹側耳聽著,頰上紅暈漸染,忍不住伸手掩住了微微發燙的臉。
「秦洧啊秦洧,」他深沉地說,「你真是個討人喜歡的流氓。」
第38章 美人藏鋒
元氣損耗,本應昏睡得人事不省。但這草廬隔板太薄,雒易耳力又健,隔壁秉燭夜話,一字一句,一嗔一笑,雖不分明,卻如蟲蟻鑽攢,盡入耳中。雒易沒來由氣得肝疼,只在榻上枯耗了一夜。夜不能寐,索性翻身坐起,翻出一塊硎石,坐在案前全心全意的磨起刀來。等到天光破曉,沈遇竹送了秦洧下山回來時,那柄鏽跡斑斑的柴刀,已被雒易磨得寒光閃閃,有吹毛斷髮之利。
沈遇竹拂著袍袖上沾染的林嵐霧氣,回憶著秦洧捉摸不定的態度,惆悵著自己晦暗難明的前途,腦中也像籠蒸著空濛雲氣,懶懶散散地推開門,看見雒易坐在几案前磨刀霍霍,不由怔忪:「嗯……你——?」
雒易頰上帶著淤痕,眼下泛著烏青色,冷冷道:「過來磕二十個響頭。」
沈遇竹忍俊不禁,腦中柔腸百轉的悵惘被一掃而空,笑吟吟地走過去:「我找一塊磁石,你看見沒有?」得不到回應,他也不惱,自己搜檢半晌,又走了出去。
他踢著磁石,在庭院裡來來回回地巡視了三遍。這才俯去端詳。
那青黑色的磁石上,微不可察地沾著兩枚細如牛毫的銀針。
他將它們鑷了出來,刺進階前蘭草之上。脂白的蘭花漸漸浮起一層黑氣,不過須臾,花葉盡數凋零委敗,化成一灘汙泥。
他垂眼望著,怔怔然良久,輕嘆一口氣,又悵悵惘惘、一臉憂思地走到雒易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