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說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她的眼神很平靜。既不像關切,也不像冷漠,只是麻木一般的平靜。
劉垂文低了頭,眼神有些閃避:「不能吧,他平日裡活蹦亂跳的……」
「好了,好了。」殷染溫和地道,「你回去吧,我都曉得了。」
劉垂文悶頭悶腦地道:「您曉得什麼了?殿下就是犯擰,就是欠整治。他罰了您,他心裡也不好受,可是聖人的耳目就在旁邊守著呢,他連眉頭都不能皺一下……殷娘子,其實殿下也真可憐……」
殷染莞爾一笑。
劉垂文只覺晃了一下眼。
「說來說去,還是給他來做說客嘛。」殷染婉轉笑道,「可我並不曾怪他,你也不必費這個心了。」
劉垂文呆住。
殿下將她交給內侍省,那樣十五笞刑打下來,她竟說不曾怪他?!
應該覺得高興的,可劉垂文心中卻只有無止盡的恐慌。他感覺著,殷娘子的這種淡然,並不是因為她真的寬容了殿下,而只是因為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受的傷而已。
劉垂文實在不得其法了,硬著頭皮道:「娘子您看,要不您打我幾下,消消氣?待殿下這陣子忙過去,我將他拎來,您再打他幾下?」
殷染笑意更深,搖搖頭道:「多謝你了。你回去時,就說我睡著,沒與你說上話,明白?」
聽了劉垂文的回報,段雲琅沒有做聲。
他正將腿懶散搭在書案上,拿衣袖擦拭一管紫玉簫,身邊擱了一壺喝殘的酒。
那一日被鍾北里訓斥過後,他認真地想了很多。
阿染不是他的。
阿染懂他,可他卻絲毫不懂阿染。
阿染的倔強,阿染的脆弱,阿染的痛苦,阿染的迷茫。
她從來都不向他吐露。
反而是他自己的悲傷,她全都知道,她全都撫慰,她全都溫柔以待。
他有些不敢面對這樣的阿染。
過去他總覺得她欠他的,是以理直氣壯,是以橫行霸道,可現在不一樣了,他發現其實阿染的心思和感情,都比他所以為的要深沉得多。
他該如何才能稍事補償於她?
若當真如劉垂文所說,自己過去伸臉給她打就能讓她開懷,那反而好辦了……
劉垂文撩起紗簾瞧了一眼,又回過身道:「勞累您了,還得再等等……」
「是程夫子和顏兄到了嗎?」房內的人卻抬高了聲音,「快請進來。」
當程秉國和顏粲走入內室的時候,段雲琅已經將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身軀筆直地坐在案前朝他們一抬手,「請坐。」
在他的臉上,已看不出分毫方才的糾結痕跡。
顏粲是已故顏相的遠房侄子,是程秉國從顏相的家鄉找到而帶來京師的,據說是個人才。其人只一身漿洗得發白的青衣,長發寥寥束起,面容乾淨而普通,一雙眸子平淡如水。段雲琅盯著他看了很久,他想,也許顏家人都是這樣,顏之琛、顏德妃、顏粲,都是這樣平淡如水而鎮靜如磐。
這一晚,三人一直聊到了後半夜。終於將程秉國和顏粲從後門送出去,段雲琅已覺腿腳又在發軟。
上回突然腿疼,他也沒當回事,但後來這腿腳就時不時要鬧騰一下。他扶著牆往回走,腦中轟轟然,還是今日聊及的東西,什麼聖王事業、什麼閹豎弄權、什麼太阿倒持、什麼綏靖勤王,亂七八糟,最後攪成一團,卻自黑暗裡攪出了那雙幽黑的眼睛來。段雲琅哀嘆一聲,為什麼無論他將自己弄得多麼忙碌多麼糟糕多麼一塌糊塗,都還是擺脫不掉她的影子?
自後門回來時,隱約見到人影一閃。「出來。」段雲琅懶懶地道。
人出來了,怯怯地捻著衣帶,卻是沈青陵。
段雲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