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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嫻聽嬸子絮絮叨叨,說了這麼一大堆,就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她怎麼也沒想到,從嬸子的嘴裡能說出這麼一番無恥的話來!這個世界竟如此黑暗!眼前的這個女人竟比她的叔叔還要齷齪無恥!白小嫻站起身來,對她的嬸子一字一頓地回答道:
&ldo;至少要比白庭禹好得多!&rdo;
說完,拉開門,頭也不回,一陣風似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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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功達的結婚申請書很快就批下來了,縣民政科通知他帶上照片去辦理登記。那些日子,譚功達和張金芳正忙著搬家。但張金芳還是抽空從供銷社買了兩塊布料,替譚功達做了一件藏青色的卡嘰中山裝,自己則做了一件勞動布褂子。譚功達在張金芳的催逼下去理髮館剃了個頭,隨後兩人穿戴整齊,去&ldo;新時代照相館&rdo;拍了一張結婚照,事情很快就辦妥了。
大紅燙金的結婚證書,就像是一張命運的判決書,譚功達的心裡沉甸甸的。張金芳也高興不起來‐‐半個月前,她終於相信譚功達被撤了職。不過,一個寡婦帶著一個孩子,能夠在縣城落腳生根,心裡就覺得是個很大的安慰。她從集市上買來了油菜籽,把院子裡的地都翻了一遍,種上雞毛菜。她盤算著靠賣菜掙幾個錢,貼補家用。等到青菜剛剛從地裡鑽出來,縣裡已經三番五次的派人來催他們搬家了。
第三章 菊殘霜枝(21)
分給他們的新房子在西津渡,張金芳預先去看過一次。正房只有一間,又小又破,奇怪的是還有一股難聞的血腥味。廚房其實只是一個狹窄的過道。本來,張金芳還存著一點心思,打算在結婚的時候辦幾桌像樣的酒席,將鄉下的親朋故舊都請到城裡來逛逛,好讓他們看看自己的好日子。可現在的情形,其惡劣程度早已超出了她的預期。漸漸的,她開始有了一種被人欺騙的感覺,心裡堆滿了怨毒。嘴上雖然沒有明說,可成天唉聲嘆氣,愁眉不展,辦喜酒的事再也不提了。
譚功達整天坐在書房裡,要麼趴在桌上看地圖,要麼翻看舊報紙,還用紅筆寫寫劃劃的,天塌下來都不管。他既然已不當縣長了,還在那兒又劃又寫的,不知道他搞什麼名堂。開始張金芳倒還能隱忍,後來也就惡聲惡氣地支使他幹這幹那了。可不論是什麼事,只要一到他手裡,必然弄得一塌糊塗。到了晚上,張金芳靜下心來細細一比較,還是覺得自己原先的那個丈夫好!他是個木匠,手又巧,脾氣又柔順,整天笑咪咪的。她想起來,就在替他入殮的時候,他躺在棺材裡竟然也是笑眯眯的。
到了搬家的這一天,在收拾行李時,張金芳不知從哪裡翻出一封信來。這封信沒有拆開過,她就拿去給譚功達看。譚功達正在捆箱子,只溜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跡,趕忙丟下行李,一把從張金芳手裡搶下信來,躲到書房裡去了。他聽見張金芳在背後冷笑道:&ldo;你這是多此一舉!我又不識字,哪裡就能偷看了你的秘密?&rdo;
這封信是姚佩佩寫來的。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明天晚上六點,在清真館見面。有要事相告。不見不散,切切。
從信件下方的日期來看,這封信寫於一個多月前。大概老徐帶信來的時候,是張金芳接的,她隨手往什麼地方一塞,隨後就忘得一乾二淨。譚功達痴痴地望著窗外幽幽的藍天,心中大有麥秀黍離之感。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ldo;切切&rdo;兩個字,心裡有一種難忍的刺痛。他徒勞地在腦子裡搜尋著那個清真館的具體位置,就好像他剛剛收到這封信,而姚佩佩此刻正坐在清真館的窗前,焦急地看著手錶,等待著他的到來……
佩佩。佩佩。
按照縣裡的規定,老房子裡原有的傢俱一律不能帶走。這麼多年來,譚功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