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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絲織錦袍。苻堅看了一眼,頷首,耳語數句,內侍又是一躬,咚咚咚下了城牆,在十餘名衛兵護送下,來到陣前。
“站住!”段隨攔阻。
內侍答:“天王陛下有旨,將此錦袍贈與昔日舊人,並帶話曰:‘古者交兵,使在其間。卿遠來草創,得無勞乎?今送一袍,以明本懷。朕於卿恩分如何,而於一朝忽為此變。’”
言畢,他以正規宮禮雙手奉上漆盤。段隨怔愣,不明白演的是哪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好轉頭看向大司馬。
慕容衝端坐馬上,臉部在午後的光線中迸射出冰冷的白光。
恩分如何……他心中湧起滔天怒火,憤恨剎時如滾油煎心,但自尊心不容許他將這憤怒表現出來,他高聲道:“本司馬心在天下,豈顧一袍小惠!爾等君臣束手,早送我皇帝哥哥出來,自當寬待苻氏,饒爾不死。”
苻堅一聽,差點沒吐血,吩咐弓箭手上陣。
眼看箭在弦上,牆下黑壓壓的鮮卑士兵貿然裂陣,苻堅定睛一看,換上來的竟是一批老弱婦孺。
他們衣衫襤褸形容枯槁,見了天王放聲痛哭,掙扎著要行三叩九拜之禮,但被士兵強擰著;有些終於扭脫身來,黝黑的前額叩擊著黃土,聲音猶如冬日悶雷。
苻堅的雙眼閃爍怒火,他目光炯炯,逼視慕容衝:“你做什麼?”
黑色長髮在風中翻飛。“天王不是要放箭麼,找一些擋箭的工具罷了。”
苻堅臉上浮現悲切之色:“小小年紀,如此殘虐,慕容的災難不遠了。”
他命令弓箭手撤下,楊定再三勸阻,苻堅始終搖頭。
楊定道:“陛下固不忍心傷害您的子民,可若不先用弓箭逼退他前鋒,今日恐泰一亦難守矣!”
苻堅道:“他不仁,我不能不義。婦人小孩難道不是命?無論城之存亡,君子於此,唯一死而志事畢矣。”
護生者,王者之道也。
楊定低下頭去,不想讓人看見眼中噙滿的淚水。他抓緊佩劍,慢慢道:“那就請陛下准許微臣帶部分人馬迂迴攻擊其後方。若事成,則泰一可守;若天不僥倖,大丈夫為國馬革裹屍而還,亦臣之幸也!”
阿房郡。
一位老婦人走進一間掛著“米”字的店鋪裡,不多會兒搖頭出來,一個身材矮小的男子在門口等她,見狀忙上前問:“劉媽媽,怎麼樣了?”
劉媽媽直嘆氣:“糲米一斗價十金,蕎麥一斗價五金,還說過了今天便沒得賣呢!”
“啊,怎麼這樣!”男子皺起眉頭,細看之下他生得眉清目秀,有一種北人少見的嬌弱之態。
“要不,再往前走走?”他道。
“不必啦,公……子,你看,我們走了這麼遠,好不容易找著一個沒變成廢墟的鎮,找著一間還開著的鋪子,我們要是再不弄點兒吃的,怕是沒力氣到長安了。”
公子點了點頭,“媽媽身上還有多少金?”
“三金不足。”
公子想一想,從懷中摸將一支珠釵出來,咬咬牙,把鳳嘴中含著的一粒合三個指甲蓋兒大小的珍珠拔下,“媽媽將此珠拿去,無須糲米,換蕎麥即可,易多少是多少。”
“可、可是,這擰絲穿珠金鳳釵不是大殿下送你的定親之物嗎,怎可——”劉媽媽嚇著,連連勸阻。
“無妨,人都要餓死了呢,死物留來作甚。”
被稱作公子的不是別人,正是女扮男裝的長樂公妃,楊容。
當日她向苻丕與竇衝毛遂自薦出城打探虛實,理由是不能留下繼續浪費鄴城裡捉襟見肘的糧食。苻丕自然不同意,她左磨右磨,列舉自己認得慕容家的誰誰誰,關係也不錯,即使真被抓住也不至於有性命之憂等等。後來竇衝不知看上她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