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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幾個俘虜用勁往地上一按,順勢用自己的身體壓在了他們身上,迫使他們嘴貼住地面無法動彈。
馬蹄聲、汽車聲、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趴在河灘上的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地面的輕微震動。無論是希望被發現的,還是希望不被發現的,此時都緊張得雙手出汗,心跳如鼓,一雙眼睛瞪得要跳出眼眶。
突然的變故恰恰就在這時候出現:思玉情急中掙脫了口中塞著的布團,昂頭大喊了兩聲:“救命啊!救命啊!”
事後冒銀南細想起來,醒悟到思玉能掙脫口中布團是一種必然:思玉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人,無論往她口中塞進東西還是按她在地上,同樣年輕的小分隊戰士都只能是心慌意亂點到而止。他們在異性面前的慌張給思玉留下了可趁之機,使她在關鍵時刻喊出了關鍵的一聲“救命”。
綺玉萬沒有想到思玉會有這一聲喊,霎時間她臉色已經變得煞白。旁邊的小秋眼疾手快,抓起思玉吐出口去的那團布,惡狠狠地重新塞回她的口中。然而已經遲了,大路上有人聽到了喊聲,馬蹄一陣疾響,行動最快速的馬隊轉眼間就衝上了河堤,河灘裡的一切都暴露在他們面前。
一場短暫的遭遇仗,快得如同盛夏時節的急風驟雨,嘩啦啦劈面而來,嘩啦啦席捲而去,讓人根本來不及躲避。待到之誠聽見槍聲驅車趕過來時,河灘裡已經橫七豎八躺了一片屍體,其中有他的妻子思玉和思玉的姐姐綺玉。
關於思玉的死,馬隊計程車兵報告說是共軍在槍聲剛響時就首先打死了她。據活著的小分隊戰士小秋說,他明明看見子彈從堤上射過來打中了思玉的脖子。兩種說法,之誠覺得都有可能。戰場上的子彈從來就是不認你我的呀!
幸運的是冒銀南躲過了這一場劫難。當時他身上壓著一個小分隊戰士,那個戰士根本未及抬身就已經中了槍彈,而後便始終一動不動地趴著,屍身做了冒銀南的屏障。此後的很多日子,冒銀南總覺鼻子裡聞到那股腥甜腥甜的血氣,又總覺得從頭上、臉上、脖子上往下流淌熱熱的粘糊糊的血。他捧起飯碗就要嘔吐,又常常睡到半夜被噩夢嚇醒。可怕的幻覺足足折騰了他半年之久,把他折騰得胖人變成了瘦人,白頭髮從兩鬢爬滿了頭頂,之後才慢慢淡忘。
第六章
下課鈴響了。海陽縣實驗小學的校園內,從某一個教室開始,揚起了一片小孩子的尖聲歡叫,其中還夾雜著桌椅板凳的碰撞聲。接著,像大水漫過去一樣,一個接一個的教室歡鬧起來,沸騰起來,孩子們成團成團地湧出教室,奔過走廊,四散到相對寬闊的操場上,踢毽子,跳房子,追來打去,奔跑不休。
年輕的語文老師董小玉轉身把黑板擦盡,又收拾好講臺上的粉筆和板擦,把語文書和備課筆記挾在肘下,神態安詳地走出教室。
她剪著齊耳的短髮,穿一件淡藍色竹布旗袍,白色線襪,黑貢緞的帶袢布鞋,渾身上下樸素到水洗過一樣。她的眉眼長相也同她的打扮如出一轍,疏朗純淨,細嫩的面板上找不出一顆疵點,眼裡的神情也永遠是令人愉悅的安謐。
她是去年夏天從縣中畢業,經冒太太獨妍的舉薦,到這所實驗小學任教的。那時候傷兵臨時醫院剛搬走不久,獨妍表示她年屆五十,精力不濟,不打算在原址上開辦女子專科學校或兒童救濟院了,於是國民黨縣政府才徵用這塊地皮辦起了實驗小學。小玉剛來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地從牆角和門邊的旮旮旯旯裡發現傷兵醫院裡用過的小藥瓶和棉籤棒什麼的。她從這些似曾相識的物品上彷彿看到了三姐思玉的身影。她偷偷揀起幾樣洗乾淨,不敢帶回家給娘看見,用紙包了放在自己辦公桌的抽屜裡,時不時拿出來看看,摸摸,出會兒神。
然而這並不等於小玉會時常沉浸在悲傷的往事中跳不出來。憑心而論,小玉是董家五個姐妹中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