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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諾必須承認,是她過於疏忽大意了——沒人敢在這道山路上以那種速度倒車,況且警察不過是拿固定薪水執行公務,總不至於連命也敢拼。

可這輛車上的條子顯然是個例外。

警車裡走下兩個警官,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逆光的位置模糊了面容。

他用隨身攜帶的手電照她的臉,盯著看了一會兒,然後說:

「你是那個送貨的小姑娘?」嗓音嘶啞堅硬,間雜著粗糙的顆粒感。

——這樣的嗓音屬於霍恩警官。

手電關上,收回腰間,霍恩警官轉過身:「行了,放她走吧。」

☆、28更新

凌晨時分,天已經亮了,卻亮得不夠通透,像是在光源處裹了一層半熔的塑膠。

菲尼克斯家每一級階梯都以昂貴木料精心鋪制,打著圈從高空垂吊至地面,如同一捧精緻的拉花。表層整日漆著光潤的油膜,用來保護木材不受損傷。

這樣的樓梯,跨步上去並不舒適,只為遠觀時顯得盛大而隆重。

葛蕾夫人整個上半身撐壓著扶手,吃力地走下樓梯。每挪動一下腳腕,都配合著輕微一聲喘息。她拖著步子,虛虛浮浮往前走,兩肩垮成斜角,幽靈似的飄進客廳。

這裡非常暗,厚重窗簾遮住所有的光。她側耳聽見很細小的聲音,像是人熟睡的鼻息。

葛蕾夫人的雙目在黑暗裡驀然收縮,一陣急喘突入肺葉,她抽吸不止,顫著手去摸點燈開關。

「唔!」

歪靠著沙發的弗蘭克最先被光亮驚醒,轉臉發覺是葛蕾,神情便一鬆。他的目光缺乏愛意,平淡地落在她臉上,不輕不重抬了抬下顎,像是在示意什麼。

菲奧娜伏在他膝頭,還在酣甜地睡著。

一口氣從葛蕾的身體深處湧上喉間,慢慢再吐出口腔,彷彿帶走了連日臥病在床的淤濁。她唰地一聲把窗簾拉開,讓晨光和霧靄一併落進來。菲奧娜純正的金髮沾了晨光,形成一種鳳凰翅羽般的金紅色。

菲奧娜的頭動了動,勉強抬起。光線令她不適,於是伸手揉眼睛。

「弗蘭克,早上好。」菲奧娜說著,扭身坐到他旁邊的空餘處,將頭緊緊挨在他胸口。看到葛蕾,表情也沒有絲毫不自在,「媽媽,你怎麼出來了?」

葛蕾嘆了口氣,說:

「屋裡太陰,我想曬曬太陽。」

弗蘭克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無意義的微笑:

「前幾天下了場雨,今天特別晴。」

他拍拍菲奧娜的頭,讓她靠去一邊,旋即起了身,「我去按鈴,叫管家過來。」

弗蘭克不在屋裡,連空氣也凝滯了。

也許是因為病痛折磨,葛蕾的臉色慘白,在陽光底下坐了一會兒,顴骨升起紅暈。然而這紅暈也是慘澹不成形的,蠟液一般抹到腮膚表面。

菲奧娜活動起腰肢。蜷縮了整夜,脊背椎節都疊合起來,稍一動彈就嘣地一疼。這種感覺很不連貫,像是把骨頭一寸寸敲斷。

葛蕾挑眉看她,臉上浮現一點血色。

「姓菲尼克斯的都是天生的捕獵者。」毫無徵兆地,葛蕾突然說,「捕獵者只向獵物出手,而弗蘭克是家人,是你爸爸。」

領會了她的意思後手腳乍然冰涼,菲奧娜咬住下唇,遲疑片刻:

「可是爸爸也曾經對弗萊……」

她不敢再往下說了,只得交叉雙手,試圖掩住自己愈演愈烈的心跳。

「住口!」

葛蕾猛地按下右手,「那是他生平最大的錯誤。我用了十幾年不斷提醒他這一點。他不會忘記這個錯誤所造成的惡果,所以他眼裡永遠不會有你——他不能再犯錯了。」

胸中一陣委屈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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