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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短促有力地比畫手勢,右手拿著手機,脖子因將就手機而向前探,飢急了就著碗邊喝粥的貧賤模樣。這個中級幹部的兒子從父輩就脫貧了呀,而這體態從他餓死的祖輩透過精血秘密流到他身體裡,在這一刻返祖,活靈活現。他對錢的激情,對橫財的渴望不是他一個人的;幾輩人、幾十輩人都窮夠了,積存起那麼多渴望,在他身上大發作。他是在替那幾十輩人搏,替幾十輩人走火入魔,一舉替他們脫貧。甚至替梅曉鷗的祖先梅大榕實現妄想。葬身魚腹的梅大榕的故事是曉鷗漫不經意講給盧晉桐聽的,像講個笑話,誰家不出幾個敗類?梅家的敗類倒是有骨氣,輸成光腚把腚和臉面一塊藏進太平洋,也不拿出來見家鄉父老、妻子女兒。當笑話聽的盧晉桐也許狠狠記住了笑話的慘處,順便也替梅大榕搏一把,把跳海的仇報了。
曉鷗看見盧晉桐消失在一棵室內棕櫚後面,那短促有力的手勢卻不斷從樹幹後冒出來。她走過去,站在植物這一邊。盧晉桐在和老婆通電話,曉鷗很快聽出是因為她。盧晉桐一口一個:〃隨你的便!〃想象得出來,老婆發現下水道衝了繁華大街,正一哭二鬧三上吊,而盧晉桐就是〃隨你的便!〃他都輸成癟三了,還怕你上吊?
聽他掛電話,曉鷗趕緊向門口走。就在她鑽進計程車的剎那,他追出來了。還想拽呢,計程車在曉鷗的指令下全速駛出。駛出去一英里,司機和曉鷗開始問答。
〃那個男的是不是要傷害你?〃
靜默。
〃差一點他就抓住你了,幸虧我的車啟動快!〃
靜默。有關拉斯維加斯的警匪片深入人心。
〃你沒事吧?〃
靜默。
〃你懂英文嗎?〃
〃懂。〃
〃那請你告訴我,你要去哪裡。〃
〃醫院。〃
〃什麼醫院?〃
〃……〃園林設計的應用英文中沒有婦產科這個詞。
〃哪家醫院?〃
〃大醫院。〃
司機把車掉個頭,駛上徹底裸露在沙漠驕陽下的寬闊馬路。白天的拉斯維加斯傻呵呵的,全是晃眼的太陽,毫無陰影,花木修剪得如同塑膠仿製品一樣整齊鮮豔,似乎是誠心誠意提供給人們一個美好到虛假的生活環境。誰能想到它藏著那麼多把戲,玩的就是人本性中的醜陋和脆弱;人本性中的脆弱和醜陋都是最貪玩的。看看那些帶花園的住宅吧,也許房主大部分是賭場員工,若沒有為了不良習性雲集而來的人群,他們掙誰的錢?拿什麼付房貸、水電和一日三餐?
車在縣醫院門口停下,曉鷗付了賬,拎起行李下車。司機有些擔憂地看著她。她明顯不正常,明顯地發生著一個悲劇故事。拉斯維加斯天天發生大故事,每個故事都有犧牲品,司機管不過來,跟她再見了。
曉鷗費了不少勁才讓急診室的護士明白她要幹什麼。護士告訴她人工流產不是急診,要跟婦產科預約。曉鷗轉過身,正要離開血腥味濃重的急診室,卻倒在地上。這兩天她的胃入不敷出,沒有可消化吸收的,只能消化她的記憶體。剛才拒絕她的護士跑過來,把她抱住。從非急診到急診其實蠻容易。她的血壓降到垂危限度,她的心跳也很衰弱。
那個急救她的護士一句話沒問完曉鷗已淚水滂沱。她那四十多歲的很厚很暖和的一雙手,一觸到曉鷗的身體就不是陌生的,護士撫摩著她的肩胛,才幾天就瘦骨嶙峋的曉鷗成了真正的犧牲品。曉鷗眼淚怎麼也止不住。護士叫她孩子:孩子你太不快樂了!曾經梅吳娘一定也這樣不快樂過,不快樂得能去殺人。五代人之後,梅曉鷗一樣殺死自己的孩子。世上還有比殺自己的孩子更絕望的女人嗎?
預約的日期是第二天下午。這個貧民醫院不願意任何人佔據床位太久。趕緊給這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