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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立刻抬頭看去,見到是朱標,立刻變了臉露出笑來,道:「標兒來了。」
「爹,剛剛出去的是誰?」
「是百室。李善長。」朱元璋道,「帥府都事。」
那個就是李善長?能夠在夜晚被召入帥府議事,看樣子果然很受信任。
兒子來了,朱元璋也不做事了,放下毛筆,把燈吹了,一手抱起朱標,大步走向旁邊的房間,一手開了門,才將人放在地上。
房間裡總算不像廳裡那樣簡單,有張桌子,上面堆了些紙,窗前擺著幾盆綠植,床榻附近放著櫃子,支著衣架,還掛著幾副字畫,唯一有點老朱同志審美的,就是那個架著劍的兵器架。
朱元璋轉了幾圈,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水塞到朱標手裡,道:「爹去打盆水,你自己坐會兒。」
朱元璋自己當然有上好的茶葉,但他給朱標倒的卻是白水,因為小孩子喝茶不好。
你看他一面對沐英交代小孩子不能嬌貴養,一面自己又小心翼翼,這大概就是為人父母的矛盾之處。
過了一會兒,朱元璋就端著一盆熱水進來了,放下水盆,扒了朱標的外衣掛在架上,父子兩個就到了床上,一個坐著泡腳,一個蓋被子躺著。
「咱聽下面的人說,你哥要帶你去燕雀湖?」
「嗯。」
「別往水裡走。」朱元璋有些擔心,「多帶點人。」
雖說朱標剛遇見黃皮子,但朱元璋心裡清楚也不能就此哪都不讓他去,世上的妖怪精鬼多了去了,若是故步自封,可怎麼活。
他自己有偌大的野心,要創造一番偉業,心裡也早就為朱標安排好了一切,既要鍛鍊他,也要讓他能平平穩穩地成長。
小時候親眼看著親人餓死卻無能為力的痛苦,朱元璋再也不想體驗了。
「你出去的時候,爹請了一些道士和尚回來。都他媽的是狗屁,什麼也瞧不出來,就算留了好些符貼在門上,咱看也都是扯淡。」
朱標認真聽著,心裡也很在意。
「剛剛百室來這裡,爹就是問他這事的。」朱元璋把手放在朱標頭上揉了幾把,接著道:「咱當然沒明說你的事,就告訴他想找幾個高人。」
「可是爹你已經找了那麼多和尚道士來試過了。」
朱元璋嘆道:「高人哪能那麼好找。大多數都是沽名釣譽之徒,三桿子打不出貨來,用的都是歪門邪道,忽悠別人還行,忽悠咱,哼,早晚拉出去砍頭。」
「咱是聽說青田有個叫劉基的有真本事,懂風水,會觀星,但是難請得很,原來為元朝廷做過事,不知道現在是怎麼想的……還有幾個文人聽著也不錯,那個叫宋濂的有文名,找過來教你念書最好。」
說到這裡,朱元璋一個向日葵猛回頭,盯著朱標道:「你可給咱好好學,聽見沒有?天下爹給你打,行兵布陣要學,但這個文啊詩啊,你也得明白。管天下要靠文人,咱不說能鼓搗出名篇,起碼不能讓他們彎彎道道講的典故給騙了。」
這真是農家父子會談的事了,別的富貴人家聽了可能要羨慕死——爹給你打基業,你會管就成。
朱標剛要表一下好好學習的決心,被子就被朱元璋拉了一下,蓋到脖子邊,敷衍道:「明天出門,今天早點休息,快睡。」
小孩子大約只能被人催著做事的份,馬秀英照顧得太細太溫柔,老朱同志又帶有專制獨裁的作風,朱標一天到晚,光是睡覺了。
幸好他從不失眠。
朱元璋捲起袖子,端起水盆,輕手輕腳出門倒了水,返回來擦了手,一口氣吹出滅了燈,才靜靜躺下。
第二天一早,朱標吃過早飯,剛在院子裡轉了幾圈,沐英就來了,隔著老遠和他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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