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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致和湊過頭來小聲道:「你知高功去後宅作甚?」
趙然道:「不知……」想聽方致和解說,方致和又故作神秘的將腦袋縮了回去,笑而不語。趙然早就看出這位方師兄是個極其八卦之人——此八卦非彼八卦,既喜好接收八卦,更熱愛傳揚八卦,便忍住不問。在經堂這一年來,方師兄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向趙然和諸蒙這兩個新人傳布各種小道訊息,不用問,他自然就會說的。
果然,片刻之後,方致和自家就忍不住了,湊過頭來低聲道:「高功去內宅接活兒了,掙點外財。」
趙然醒悟,暗自猜測蔣高功掙的什麼外財,是單開小壇呢,還是起課占卜?亦或是為人祈福?也不知能撈多少?
茶水換了兩盞,蔣高功終於回來了,眉宇之間不露神色,看上去依舊高深莫測。眾道童隨蔣高功起身出門,臨走時,董宅管家又給每人封了五兩銀子——這是犒勞銀子,不計入簿儀之內,簿儀是要入無極院公帳的。
這點銀子已不入身家豐厚的趙然眼內,但他無意間一算,仍是不禁有些駭然。身為念經道童,只需功課優異,保持在一等之列,每月便有數次下山齋醮的機會,一年算下來,輕輕鬆鬆掙個二三百兩不成問題。若是能有主持法事的機會,這個數目恐怕要翻上好幾番。
晚間回到無極院,也無他事,趙然略略收拾一番,帶上一條薄毯,腰間掛上手爐,準備前往藏經樓。如今已是深冬,藏經樓內雖不虞漏風,但仍是寒冷,沒有薄毯和手爐傍身,趙然是熬不住的。
挑簾而出,卻見諸蒙正坐在廳堂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趙然也不管他,正要推門而出,卻不妨被諸蒙喚住:「趙師弟?」
趙然腳步一滯,轉過身來望向諸蒙,卻見諸蒙猶豫片刻,道了聲:「我要走了。」
「嗯?」
「呵呵,我要走了……」
趙然愣了,片刻之後醒悟過來,心中百味雜陳:「要走了?」
「是,去華雲館。趙師弟,我也不知該當說些什麼,總之,有些話不吐不快。」
「請說。」
「我與文秀妹子,自幼青梅竹馬……」
「她現在是周雨墨。」趙然冷冷道。
「……無論她現在是什麼,在我眼中,一直是文秀。我只是想平心靜氣和趙師弟好好談談,也希望趙師弟放下之前你我之間的不快。文秀和我相識那麼多年,我和她之間的瞭解,不是趙師弟能比得了的,而且我父與周伯父也是至交,長輩們都是首肯的。」
「諸師弟,我想你忘了一點,咱們都已經是出家人了。」
「道門,至少正一教是不禁男女之情的,不是麼?否則我為何要進入道門?」
「諸師弟,我很羨慕你有修道的根骨,但你不覺得,你是在浪費你的天賦麼?有機會進入館閣學習道術,這是幾輩子的機緣?而你卻一門心思追求男女之情,置道法於何地?」
「趙師弟,我一直以為你學通了道經,卻不想你說出這般話來。太上忘情,並非無情,情之一字,本就在天道之中,如何可無?至於如何去『忘』,本就各有各的章法,天道萬變,存乎一心,若是絕情方可成道,那又哪裡來那麼多雙修道侶?至於全真法門所倡禁令,卻非為不可有情,而是因歲月有限,恐耽擱修行罷了。」
趙然沉默不語,諸蒙續道:「我只是想說,無論我與文秀如何,但至少我能有機緣修道……說句不近人情的話,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罷,三十年也無謂,百年之後,趙師弟一坯塵土,文秀又該當如何?言盡於此,還望趙師弟深思。」
兩人在油燈的微光中默然相對,良久無語。
直到一陣「噼啪」的燈油爆裂聲傳來,趙然才緩緩道:「你的話,我會牢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