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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生畏。這個季候,天氣晦黯而微濕,我們就置身在密林深處的那種陰晦之中。路旁的別墅越來越稀疏了,它們靜悄悄地遮蔽在樹幹、枝丫、葉叢混成一片的黛綠色後面,只有根據一點模糊的建築輪廓,才能判斷出周邊是否有人居住。
我們繼續深入松林腹地,道路迂迴盤桓,逶迤延展。終於,汽車駛上了一段長滿地衣的石板路,我看見前面現出綠樹掩映的一段白如雲石的圍牆。我們沿著深灰色的石板路駛去。繼之,前方一個氣勢不凡的大門赫然入目。門大開,我們駛了進去,馳入一個不小的庭院。庭院裡景象開闊,鋪道鋪的全是大理石。車道兩旁的燈柱精巧別致,草坪上還有盡顯情調的地燈。林醫生把車停在車庫外面的停車坪上。
我們從汽車裡出來,步行到一幢白色別墅的正面。它博大恢宏,雪花石膏般的乳白,古典而壯麗。我舉目四望,這幢別墅所處的位置,在方園這一帶,大概是最獨特的了。它建在樹林之中,獨處一隅。白色的圍牆裡,鬱鬱菁菁的灌木樹籬圍掩著它。院子裡有一棵樹液充沛的大榕樹,枝繁葉茂,像一朵墨綠色的雲,是夏天乘涼的好地方。即便現在看起來,感覺也分外暖和,沒那麼寒冷。樹籬底部用漆成雪白色的圍欄框圍,外旁修築一長溜的花壇。四周是如此肅穆靜謐,如果別墅的樓門不是開著的,我會以為這裡無人居住呢。
一個老人從樓裡出來,他走下寬大的石階,前來迎迓我們。
&ldo;植小姐,&rdo;林醫生說。&ldo;你們認識一下‐‐這是老王。&rdo;
老王年逾六旬,頭髮剪得短短的,皤然變白。他個兒適中,身板硬朗,一望而知,是個溫和敦厚的老人。林醫生一邊詢問他別墅裡的情況,一邊走進門去。我跟從他們後面,穿過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登上寬闊的樓梯,上到二樓。我們沿著長長的過道,來到一扇關著的門前。林醫生停下來,叮囑老王幾句,便讓他下樓。我鵠立在林醫生身邊,這時,他掉頭對我說‐‐
&ldo;我們先看看老太太。&rdo;
&ldo;好的。&rdo;我說。
他握住門柄,旋轉暗鎖,推開門。那是一間大房子,室內很溫靜,鋪著蘑菇色的純羊毛地毯,牆壁也是同樣的顏色。一個棕褐色的舊式橡木壁櫃,整整佔了一面牆,幾乎高到了天花板。櫃子正面設制有十二扇門,上面雕刻著古老怪誕的十二生肖圖案。棗紅色的繡花窗簾垂下來,半掩著窗扉。房間裡的那張大床,被褥和枕頭全是鴿毛似的淺灰色,繡著蕨草一樣的花邊。此刻,壁燈發著淡雅的光暈,給這開了空調的房間,增添了一層柔和的溫意。憑藉著這燈光,我看見床前一把老式的椅子上,坐著一位中年婦女。她衣著樸素,正低垂著頭,含神兒編織一條圍巾。我們來至床前,她感到有人走近她,便抬起頭。
&ldo;田嫂,&rdo;林醫生問。&ldo;怎麼樣?&rdo;
&ldo;半小時前服了藥,剛睡著。&rdo;田嫂說。
&ldo;這是新來的植小姐。這裡交給她,你去準備午飯‐‐對了,還有,植小姐的行李在樓下,你送到她的房裡去。&rdo;
田嫂出去後,只剩下我和林醫生兩個人,靜守在病人的床前。病人是一個小個子耄耋老人。儘管她蓋著被子,但根據她放在被子外面的一隻手臂來看,還是可以得出這個印象。積久難治的痼疾,把她的身體折磨得枯槁、乾癟。她面容堊白,臉上皺紋累累,縱橫交錯。銀髮灰白蒼然,從鬢角往後梳平,一絲也不凌亂。此時,她閉目僵臥,一動不動,僅僅從她胸口微弱的一起一伏,知道她一息尚存,不是個死人。
&ldo;瞧,你要照顧的,就是這位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