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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將落,月亮剛升,天色混沌不明,但燈光次第亮起,天還沒徹底黑下,城市已經燈火通明。
他們夾在在下班的車流中,回到警局。
剛進警局,就聽見一道尖利的女音在走廊內迴蕩:
「你們有沒有搞錯,我丈夫,趙元良,在家裡被神經病殺死了!就這樣丟下我們孤兒寡母死了!我們明明是受害者誒,沒人安慰就算了,為什麼現在網上所有人都在罵我們家?」
「門口垃圾一堆,小孩上學被人指指點點,你們不管,行。那媒體含沙射影,自媒體直接指名道姓,這絕對算造謠了吧,趕緊把他們抓起來,聽到沒有?別說我丈夫不是殺人犯,退一萬步說,就算我丈夫是殺人犯,大家都殺了人,憑什麼我們挨罵,那個梁山,大家都可憐?所有人都瘋了吧!」
兩人走進去,看見一堆人擠在辦公室中,為首的女人是趙元良的妻子,四十來歲,她燙著頭,穿著時髦的衣服,踩著尖尖的高跟鞋,她的話就跟她的鞋跟一樣尖利,讓在場的警察們都有些招架不住。
警察們不說話,她的聲音就更大了,她如同勝利者一樣高昂著下巴環視周遭一圈,狠狠一拍孩子的肩膀,將一直老老實實呆在身旁的女兒拍得趔趄兩步:「死孩子你哭啊,你是不是傻啊,你不哭別人怎麼知道你有多委屈?」
霍染因目光停留在女人打孩子的手上許久,開了口:
「警察依法辦事,你丈夫的死亡,案件的進展,警方會和你溝通。出現人身騷擾,警方會出警,不存在我們不管的情況。你失去親人的傷心我們很理解。」
他說:
「但不要一面拿孩子當出氣筒,一面拿孩子當博人同情的槍。」
辦公室裡陷入短暫安靜。
趙元良妻子轉頭看霍染因許久,發出一聲冷笑:「呵,你覺得我也是神經病是不是。你們警察看我發瘋當看戲是不是?哦,搞不好還在心裡也暗暗同情梁山,瞧不上我老公對不對。你們守護正義嘛……」
她說著說著,情緒繃不住了,原本驕傲的表情還驕傲,但眼眶裡滲出透明的水光來,她的聲音提得更高,高到悽厲,悽厲得像是要將胸膛裡的一切都喊出來。
一切情緒,一切血液,一切內臟。
「他死了!他死了!!趙元良他死了!」
「你們他媽的要是當時把他抓了,把他判死刑,我還能死前見他一面。哦,現在算什麼?啊?算什麼啊——!我們不鬧,還預設我們必須接受這些旁人辱罵,因為他有罪,所以他死了全世界都不准我們哭不准我們難過是不是!我他媽死了丈夫還有錯!」
趙元良的妻子拼盡胸膛所有說出了這段話,迅速委頓了。
她站在原地,有些茫然的四處環望,她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或者正是因為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能做,而如此茫然。
在場的所有警察心生悲憫。
殺人者付出了代價,可其親屬只要不知情,都是無辜的。
罪惡之旁的無辜,有時更讓人悲哀。
周圍的親朋已經過來勸趙元良的妻子了,這些勸阻像是一陣風,吹燃了灰燼裡的火星,女人看見桌上的墨水瓶,她直直盯著。
霍染因眉頭微皺,他猜到趙元良的妻子想幹什麼,上前準備將人制止。
但紀詢按住了霍染因。
紀詢嘆口氣,開始脫外套。
說時遲,那時快,妻子一把操起桌上墨水瓶,將裡頭的墨水潑向霍染因:
「都是你們的錯!你們警察,才是現在發生的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事情發生的電光石火裡,辦公室裡的其他人像被按了暫停鍵,一個個呆滯如泥塑。
只有水珠,還在飛速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