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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曹雪芹自白中的「潦倒」一詞,對其來講,就是不務正業,不守禮法,任性縱情,放浪行骸的意思。正因為如此,這種人大抵到了最後總是流於貧困,無職無業,於是「潦倒」又有貧窘無路的引伸意義。
這也正是曹雪芹日後的形景。此為後話。
就在曹家的日子蒸蒸日上的時候,清代歷史上的一件重大事件發生了:雍正死了,寶親王弘曆繼位了!
這個大變故,給清代歷史帶來了起死回生的福音,也給曹家帶來了狂喜,正是一種不敢明白表現而又發自內心的「喜心翻倒」。
雍正死後的當年九月初三,弘曆繼位,下詔第二年「改元」,朝號為乾隆。
從九月到十二月,一連串的大赦的恩旨下來了。
於是曹家早先的虧空罪,按照明文條例,也就一概免掉了。
新皇帝特別提出一條對諭,要人們「合合睦睦」。
這一條正是針對雍正一生殺害骨肉的罪狀而提出的。
雍正在位的時候,已經使社會風氣、人際關係、倫理道德,都大大地反常了,所以弘曆一繼位就採取了相應的措施。
於此,康熙老皇帝特別強調的講解四書之一的《大學》的開頭幾句,就是「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於至善」。換言之,康熙帝以為中國的古訓最高的善與德,就是親親睦睦。
曹雪芹在《紅樓夢》中,也變相地表現了這個意思,說天下的書,只有這句話是真理,別的書都可以付之一炬。
這種道德,一直影響著他的思想和感情。因而,他把小說的主體精神放在了人與人的關係上。
從雍正暴亡的當年到第二年是十二三歲的曹雪芹一生中最快活、最難忘的時光。
既然普天下的「氣候」改變了,好像春天也來得早了,寒風也不像以前那麼令人覺得刺骨了。人間開始有了溫馨的氣息。
先是大表兄平郡王福彭高高地當上了協辦總理事務的大臣,儼然已是副宰相的身份了。小雪芹曾隨著家裡人到西城石附馬大街的非常熱鬧的王府裡去賀喜。
接著,第二年的三月裡,福彭又做了正白旗滿洲都統,這可是曹家所在之旗的最高長官。
接著,又因為福彭實心任事,在王爵上「紀錄三級」。
至於雪芹的另外一個親戚——祖姑丈傅鼐呢,也做了兵部、刑部兩重兼職尚書(相當於現在的部長),也是軍政大事的掌權的一品大臣。
「同難同榮」、「六親同運」,於是雪芹真正又成了世家公子。他的「錦衣紈絝,飫甘饜肥」的生活,也正是這時候經歷過來的。
這時候,他有了更多的「自由」,可以出門到各處去自由地遊觀賞玩了。
從他家出門往南,走得遠些,景色漸漸變得人煙不十分稠密,顯得有些荒寂的意味。東南面,有一座古廟,俗稱臥佛寺,殿內一尊極大的木雕如來佛,閉目枕肱,平躺著,頭是朝西的。身上披著繡衣袈裟,工藝精美動人。佛的四周,站立著十八位大弟子的塑像,都面帶悲傷之狀——原來這是如來佛(釋加牟尼)臥病,將要「涅磐」,於是眾弟子紛紛悲悼的情景。
這使少年雪芹產生了新的感觸!原來佛也不是永生的,也要離去。便覺心情異常沉痛。
特別是再遊時,發現這一帶冷落的舊寺中,多有寄存的棺材,放在偏僻的空房中,問僕人時,方知這些都是外地貧困之士,死在京都,家中無力歸葬故里,只好存放廟中,那種情景十分淒涼可慘。
又見有一所育嬰堂,也在左近,還是康熙年間建立的,專門收容棄嬰和無家可歸的孤苦伶仃的幼兒。
雪芹聽說他自己堂兄家就有來自育嬰堂的少婦。
這些慢慢地聯在一起,印入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