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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為揀〔楝〕亭寅之子,世家,通文墨,不得志,遂放浪形骸,雜優伶中,時演劇以為樂,如楊升庵所為者。(註:其詳可看《紅樓夢新證》頁701。) 也是話並不多,卻異常之重要,真是一種極為寶貴的史料。 我們都記得,在《紅樓夢》裡,曹雪芹寫過很多與演戲有關的事,無須盡舉;單是&ot;演員&ot;(這是今天的詞語),他就寫了三種:一種是富家自己的小戲班裡的女孩子,如芳官、齡官等十二個女子,都是從蘇州採買來的;一種是如蔣玉菡(琪官)那樣的男伶,也是某王府裡&ot;當差&ot;的;再一種就是柳湘蓮,他卻不是&ot;職業藝人&ot;,而是一個世家子弟,玩票客串的風流人物。賈寶玉對這三種人,都十分欣賞、憐惜、同情。有的竟是知己,密友。甚至因為和他們這一流人交往甚密而惹了麻煩,吃了苦頭。--他被賈政毒打,原因之一就是&ot;窩藏&ot;了琪官。 在當時,要和這些人交往,是十分&ot;不光彩&ot;的事,演戲的人,並不像今天尊重為演員、藝術家,而是叫做&ot;戲子&ot;,最受賤視,社會地位極低,--所以要和他們交往,這本身就為&ot;上流&ot;人所&ot;不齒&ot;的事。至於身雜優伶之間,躬自粉墨登場,&ot;現身於紅氍毹上&ot;,那在封建人物看來,簡直是駭人聽聞的無恥,敗壞家門的&ot;醜行&ot;! 只從這一點看,曹雪芹少年時候,被鑰空房,不許出門自由活動,就不奇怪了。 曹雪芹對於&ot;戲子&ot;,自有他的看法和評價,止如他議論&ot;兩賦而來之人&ot;時所說的:&ot;總(縱)再偶生於薄祚寒門,斷不能為走卒健僕,甘遭庸人驅制駕馭,必為奇優名娼。&ot;這種評價,今天的人應該明白那確實是很高的了。 曹雪芹就是不甘為庸人&ot;驅制駕馭&ot;--像牛馬般為之服勞供役。 稍晚的楊懋建,作《京塵雜錄》,其卷四中曾提到才人落拓,甘伍優伶的故事,-- 昔乾隆間,黃仲則〔名詩人黃景仁〕居京師,落落寡合,每有虞仲翔青蠅之感,權貴人莫能招致之;日惟從伶人乞食,時或竟於紅氍毹上,現種種身說法,粉墨淋漓,登場歌哭,謔浪笑傲,旁若無人。如楊升庵〔明代楊慎〕在滇南,醉後胡粉傅面,插花滿頭,門生諸妓,輿以過市。唐六如〔即雪芹論&ot;兩賦&ot;時列舉的唐伯虎〕與張夢晉,大雪中游虎丘,效乞兒唱蓮花落。才人失意,遂至踰閑盪檢。此亦幸際聖朝,容其傲兀耳。 所以,十分清楚,曹雪芹的&ot;放浪&ot;,就是對封建禮法的&ot;踰閑盪檢&ot;。這不止是一個個人甘願與否的問題,還有一個&ot;聖朝&ot;容與不容的問題在。而曹雪芹,正是由於放浪而為&ot;聖朝&ot;所難容的位&ot;君才抑塞&ot;的失意才人--偉大的藝術家。
十五 雜 學
曹雪芹自幼如何讀書上學以及後來如何考取科名、當差作事的詳細情況,都已無從考見。我們最多隻能作出一些揣測,聊為想像之資而已。 後金的滿洲統治主因為形勢發展上的客觀需要,從很早就開始重視人材的教育和選拔了。天聰五年(1631)就有過凡貴族大臣的子弟自八歲以上十五歲以下俱令讀書的明令。而在前此兩年,並已舉行過選取生員的考試。--在最初,努爾哈赤攻佔明朝的遼東的時候,最厭惡念書的,凡是俘虜到的書生秀才人等一概加以殺戮;稍後殺戮之風漸減,得有殘餘;到這時,便從各貝勒以及滿蒙等各家家奴中考選提拔,並賞緞布、免差徭:這說明滿洲貴族為了統治工作,對文化和知識分子的需要日益迫切了。入關以後,便完全承襲了明朝科舉取士的制度,這是封建朝廷所必然要採取的手段,不待細講;但是對滿洲八旗人參不參加和如何參加科舉的問題遂成為他們所面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