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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病」的,還要「剖棺戮屍」,那活著的要想寫詩,須冒多麼大的危險——得有多麼大的「詩膽」?這簡直不是我們今天的人所能想像的!敦誠獨以「詩膽」二字許雪芹,可見那裡面的事故就多了。
至此,我們就可以明白,敦誠所謂雪芹詩的「奇氣」,乃是和「詩膽」相關聯的東西,那意義比僅僅意格新奇又要深廣得多。曹雪芹的「白傅詩靈應喜甚,定教蠻素鬼排場」,固然我在上文也頗致嘆賞,但那不過是要藉此來說明意格新奇一點而已,我並非是就把這樣的句子當作他的最高最好的詩篇來估價的。然敦誠為什麼獨引這十四個字而對他詩膽如鐵的奇句反而一字不及呢?這可見,他對這種詩比對他詩膽如鐵的奇句反而一字不及呢?這可見,他對這種詩比對他所修改過的敦敏詠柳詩的那種作品有了更大的顧慮,所以不敢隨意引錄。
只因此故,除了那兩句十四字而外,曹雪芹的高貴詩篇竟然別無一字流傳下來。——勉強舉例,還有張宜泉替我們儲存了雪芹的一個詩題:《西郊信步憩廢寺》,和那首詩的幾個韻腳:「吟」「深」「陰」「尋」「林」而已。此外的,都「盪為寒煙冷霧」了!
曹雪芹不止是一位偉大的小說家,還是一位偉大的詩人。他的篇什的散亡,和《紅樓夢》八十回以後的遺稿迷失或毀壞,同為我們文學史上的極其巨大的損失和恨事。這種無可不擬的損失和憾恨,大概是永遠也無法彌補和消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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