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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重就沒大礙。直到老爺病的臥床不起了,我們都主張請西醫看病,她又說洋鬼子的那套東西不保險,只請了濟世堂的王老爺子來症,結果……”
之涵不及聽完,便提起裙襬向林海葵房上跑去。
推開門,一道陽光射進昏暗的房間,無數微塵在空氣中漂浮,傳送著陣陣黴味。
之涵走到床前,見父親眼眶深陷,臉色彷彿蠟黃的油紙一般,人瘦的只剩個框架,心下就已明瞭父親不過數月的壽命而已,更覺得前所未有的悲痛頃刻間滲透五臟六腑,要把人撕裂一般。整個人恍如隔世,只覺得眼前的世界旋轉顛倒,眼眶澀的發疼。半晌,淚水才如決堤一般湧出來。
之涵立在床邊暗自啜泣,幾滴淚珠落在林海葵的臉上。
他緩緩睜開眼,兩片乾涸的嘴唇摩擦著,卻發不出聲音。
之涵見了,忙俯身湊過臉去,道:“爹,之涵回來看您了。”
兩顆渾濁的淚珠由林海葵的眼角滑落,他吃力地伸出枯瘦的手,抖抖索索地抓著之涵,點了點頭。又湊著之涵的手喝了口水,躺下喘了一會子,才算有了些力氣,斷斷續續地道:“你回來就好了。在那邊還好麼?”
之涵用手絹拭去淚水,強顏歡笑著道:“好,志軒對我很體貼,家裡人也都和氣,待我很好。”
林海葵臉部的肌肉抖動了一陣,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道:“那我就放心了。我也好放心去了。”
之涵道:“爹,您會好的!我這就讓林升請最好的醫生去,現在西方癆病已經不是絕症了!”說著,就要出門去喚。
林海葵掙扎起身,拉住她,苦笑道:“我這身子已經空了,就是華佗在世恐怕也迴天無術了。之涵,我有些話要說,你好生聽清楚,我也死而無憾了。”說罷又是一陣咳,聲音空洞而淒涼,彷彿由遙遠的地方傳來。
之涵聽了,回到床邊,扶住父親,道:“爹,我不去就是。”
林海葵又用手絹捂著咳了幾聲,張開一看,一灘鮮血觸目驚心地染在雪白的手絹上。
之涵大驚失色,叫道:“爹!”
林海葵將手絹丟在一邊,道:“沒什麼,咳過反而輕鬆些。之涵,咱們林家落到今天的地步是氣數盡了,怪不得別人。爹只請你不要記恨任何人,不管他對林家或是對我做過什麼都忘記吧!怨怨相報何時了啊!”
之涵待要爭辯什麼,林海葵又道:“我知道你心中不甘,但人家或許也有難處,咱們命該如此,不要怨別人吧!爹也沒給你留下什麼,現在世道亂,等我走了,你就把宅子賣了,留些錢放在身邊防身。”
之涵點點頭,道:“爹,我記下了。”
林海葵的眼中閃出一道明亮的光彩,撫著之涵的頭道:“之涵,我的好女兒。”
之涵見他來了精神,逆料是迴光返照,就由著他去,陪著笑應聲。
果然,林海葵忽然咳幾聲,彷彿一口起沒提上來,垂下頭,停止了呼吸。
之涵先是一呆,繼而緊抱住林海葵逐漸變冷的身體,放聲大哭起來。
眾人聞聲趕來,見狀也一齊跪下,啼哭不止。
一會,凝香過去扶住之涵,道:“太太,還請節哀順便吧!您也要疼惜著自己的身子啊!”
之涵仍不放手,只哭的天昏地暗。
王媽也上來勸,這才連拉帶扯地將她拉到一邊。
之涵將自己關在房中,在黑暗中坐著,彷彿老僧入定一般。雲煙往事飄來又散去,瀰漫在空氣中,停歇在每粒飛塵上。她時而微笑,時而輕泣,整個人輕飄飄地,也隨著去了。直到華燈初上時,才由房中走出。臉上的淚痕早已吹乾,她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和鎮定,坐到簪花堂上,張羅準備葬禮所需的一切。
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