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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沈墨微微笑著,溫潤的笑容,夾雜著破碎春光一般,透著幾許淒涼:“三年後我不恨了。”

“為什麼?”

三個字未經過大腦便問出來,黎子何轉首仰面看著沈墨,正巧對上他看下來的眼神,清新如春日的綠芽,帶著特有的柔軟掃下來,仍是輕笑,問道:“我問你,中蛇毒,最好的解藥是什麼?”

“蛇膽,有些是蛇皮,有些飲蛇血。”

“粟容花種的解藥是什麼?”

“粟容花瓣。”

“藍顏花的解藥?”

“若清水澆灌解藥為葉,若鮮血澆灌,為種花女子的血……”

黎子何輕蹙眉頭,不知是藥物起了作用,還是沈墨傳輸內力的原因,背上的疼痛幾乎全無,斂思一一回答沈墨的問題,眉頭越皺越緊,心知沈墨的問題意有所指,一時半會卻想不出他目的所在,乾脆問道:“這與你是否有恨,有何關係?”

沈墨坦然地笑,揉了揉黎子何的腦袋,聲調柔和,飄蕩在屋內,比點火的暖爐更讓人覺得暖意融融:“從小到大我念過不少醫書,卻只看到了表面,未看到本質。那三年我日夜對著那唯一一本,看粟容花花開花敗,終是明白……”

沈墨話頭頓住,黎子何仰面,不解道:“明白什麼?”

沈墨對上黎子何的眼,眸中浮起霧氣,層層疊疊,輕笑透過迷霧漾出來:“萬事皆有因果,醫病需對症下藥,找到癥結便可治癒,一物剋一物。解毒亦是如此,無論怎樣的劇毒,世上必有法可解,可那解藥最重要的一環,通常便在毒物身上。如此說來,你可有明白些?”

黎子何聽得懵懵懂懂,茫然睜著眼,搖頭。

“所謂愛恨,只在一念之間,是毒藥是解藥,本身就是一個整體,若無毒,何來解?若無愛,何來恨?”沈墨垂眼,釋然道:“當年既是我向先帝請婚,便該承受最後的結果,不可喜便歸功於自己,悲便責難於他人,說到底,若非我去請旨,不會釀成謝家慘禍,事情的緣由,從來在我自己身上,既非季家,亦非季黎。”

黎子何眨眨眼,看著屋內閃爍的燭火,無言。

沈墨又摸了摸她的腦袋,將她扶下膝蓋,讓她趴在枕頭上,剛要起身,又被黎子何拉住:“等等。”

“怎麼?”沈墨復又坐回來。

黎子何轉過腦袋看著他,輕聲道:“你娘……姓沈麼?”

“嗯。”

“碧落殿,是先帝為她建的,可對?”黎子何目光渙散,喏喏問著,這樣一位有著出塵思想的女子,想當年定是芳華絕代吧,哪個男子會不動心?那殿中畫,有一個“沈”字,先帝對平西王的厚待,對沈墨的寵愛……

沈墨輕笑:“這會又聰明瞭?”不等黎子何開口,便接著道:“那宮殿是否為娘所建,我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何糾葛,我不明白,只知當時先帝選了皇位,娘便與爹離開雲都,回到西南,未再踏足雲都一步。”

“她……真是個奇女子……”黎子何喃喃道,自認沒有她那種胸襟見識,沈墨說的這些道理,她也似懂非懂,她明白報仇對自己無益,可在這六年裡,從來無法真正說服自己放棄仇恨。

她願意為了姚兒放下,願意為了一一放下,卻不是如沈墨這般,心甘情願地將恨意抹平,打心底的平靜。

“我先出去,否則這藥效一過,傷口又會疼痛,且極易裂開。”沈墨終是抽開被黎子何拉住的手,蹲下身子,在黎子何眼角留下一個吻,柔聲道:“雲晉言的追兵全部去往西南方向,過幾日發現一無所獲便會退走,屆時你的傷口也好了許多,我們再回西南。”

“嗯。”黎子何輕應一聲,又道:“王爺他……”

沈墨面色一沉,略有不悅道:“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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