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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時心中微痛。
那是早逝的師孃的名諱。那個師娘不是什麼名門貴女甚至不是什麼良家女子而是他的一個丫鬟,年長顧清和三歲,與顧清和一起長大。
按道理這種女子一般都會成為通房,但顧清和卻堅持娶她為正妻。顧家累世名門,禮法森嚴,家中為此逼初晨自縊,顧清和關鍵時刻把人救下,大鬧一場後帶人遠走他鄉。
原本在顧清和的設想裡,他前途無量,家族花了大量心血供養,決不至於任他成為棄子。過幾年,他事業有了起色再找人說合,一切便都能轉圜回來。
可世事難料,在他帶初晨離開當晚,他的母親過身了。
顧清和痛苦到無以復加。
可那只是剛剛開始,這件事被人有心人加以發揮利用,說他為了婢女氣死了母親。
「孝道有虧」「悖禮妄俗」的帽子先後蓋下來。他先被逐出門牆,家族共棄,又被士大夫所不容,自此也不得不遠離官場。
只那一年,他便老了,滿頭白頭都是那個時候長出來的。
那個苦命的初晨師娘背負著「攪家精」「禍水」的罵名,生下顧攬月後就去世,留下他煢煢孑立直到現在。
而他,一副治國報君心腸被擱置,位極人臣的理想成了笑話,從此只能林下教書。
他在勸婚的時候,跟榮時推心置腹的講了自己的經歷,末了感慨。
「我錯了,是因為這件事本身是錯的。只做對的事,會讓自己的人生順利許多。我這一生,不悔,有愧,意足而心不安,像個笑話。」
他把自己未竟的理想都寄託在了榮時身上,希望他此生少點波折,誰知他還是跌進了坑裡。
「值得嗎?」
「我以前覺得不值,為母親不值,為兄長不值,我親眼看著她們把自己折騰到面目全非,形神具毀。可林魚值得。」
「哪怕你也面目全非,形神具毀?」
「禍福自取,與人無咎,我認了。」
顧清和其實也沒有很意外。
他破碎坎坷的家庭養成了他理智涼薄的性子,但也同樣給了他對安定和溫暖的渴望。對他來說愛的本能被壓制,要輸出需要決心和意識,可一旦迸發,要沉溺其中,也很正常。
「好,我會與月兒交代清楚。」
老人的聲音溫暖而混濁,唇角淺薄的笑意依然顯得睿智。
他不像顧攬月這麼意氣用事,他所有的勇氣都在當年帶初晨私奔的時候用完了。三年前榮時從翠屏山下帶回林魚,他就開始為顧攬月找下家了。
「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你們都不要再相見。」
「是我辜負恩師。」
「不要辜負你自己。」
榮時俯身下拜,姿態莊嚴。
顧攬月在門外掐斷了指甲,清秀的面容上有些壓抑的陰暗。
榮時撩開簾子,被和雨細風撲了一臉。顧攬月在廊子上等著,目光灼灼。
榮時拱手行禮,極平和優雅的姿態,由他做來,帶著股斬斷一切的決絕。
顧攬月任憑他轉身走進風雨裡,沒有阻攔卻也沒有回禮。
落花吹雨時刻,生離死別銷魂。
顧清和把女兒叫進去有話交代,榮時知道那是迴光返照。
臨終私密話自然要跟親人講。
平日裡恩師視他如親子,但關鍵時刻還是會顯出差別來。榮時對此倒沒什麼意見,他永遠愛戴顧清和,也因此希望顧攬月能得到妥善安排。
他此生情念所繫,只在林魚一人。他已罔顧林魚太久,只望餘生略作補償,重修深情。
顧清和眼看垂危,榮時準備把喪葬事宜提前籌備起來。
置辦棺木,壽衣,準備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