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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小桃第一次踏上創業村這片土地,是在一九八八年——她剛出生那年的除夕。
用陳玉蘭的話說,許小桃是「偷著有的」。那幾年計劃生育抓得嚴,怕被拉去引產,三十六歲的陳玉蘭懷孕八個月時逃到寧河縣的孃家待產。她想念家裡七歲的許明珠和九歲的許彩虹,尤其許彩虹患有唐氏綜合症,即便有奶奶照顧,陳玉蘭也還是不放心。
小舅舅看姐姐想孩子想得以淚洗面,就去創業村把許彩虹和許明珠接了過來。兩個女兒在身邊,陳玉蘭也像是有了依靠一般,不再哭泣。
馬上就要過年了,即將到來的是龍年,所有人都期盼著這個讓陳玉蘭吃盡苦頭的三胎的孩子,是個「龍頭好命」的大胖小子。也許是受夠了母親一直以來的戰戰兢兢,也許是七個月隨母親勞動時滾了坡的遲來反應,也許是想讓斷言她是個兒子的人趕快「啪啪打臉」……兔年臘月二十五日的清晨,陳玉蘭僅僅痛苦了兩個多小時,渾身黑紅的許小桃就呱呱墜了地。
許小桃的女性特徵,像一道酷烈的閃電,劈得陳玉蘭嚎啕大哭,劈得所有人都黑了臉,尤其是許家棟,一眼也不想再看那孩子,轉頭掀開布簾就出了屋。
看著從前一直英明決斷,足智多謀的姐夫愁眉不展,許小桃的舅媽們開始出謀劃策。一個舅媽的孃家姐妹在許小桃出生那天生了個男孩,那家頭胎就是男孩,二胎想要女孩,提議想兩家交換。一個舅媽已經有個男孩,還想要個女孩,提議把許小桃給她留下。許家棟比較著兩個方案哪個更合適,陳玉蘭卻有點捨不得把孩子扔給別人。她問許彩虹和許明珠,「把小妹送人,你們願意嗎?」兩個孩子搖頭,「媽別把小妹送人。」就這樣,在那個下著小雪的除夕,許小桃被帶回了創業村的家。
別看陳玉蘭是個文盲,倒是很會起名字。許彩虹和許明珠的名字都是她給起的,到許小桃這,她沒有心氣兒再想一個好名字。大爺開玩笑說,「逃出去生的,叫許小逃得了。」陳玉蘭覺得一個女孩叫這名字不合適,突然看到院子裡的桃樹,想了想,「就叫許小桃吧。」
高齡產婦沒什麼奶水,許小桃基本只能吃奶粉。那時的奶粉得下鍋煮開了才能吃,而且夏天很快就變質有異味。六個月的許小桃總是大哭不止,陳玉蘭抱著她晃著哄著,焦頭爛額。許明珠和許彩虹餵了幾勺刨冰化的糖水,許小桃就不哭了,還張著嘴要,咕咚咕咚喝了多半碗。陳玉蘭恍然大悟,原來是孩子餓。
嫌陳玉蘭餵得太慢,許小桃奪過勺子想自己吃飯,無奈勺子太重,灑得哪裡都是,吃到嘴裡所剩無幾,最後乾脆趴在碗邊,像只餓極了的小狗一樣猛舔猛吞。
終於吃上了飽飯,注意力終於可以不再被飢餓困住,許小桃所有的感官開始甦醒過來。也許是出於被拋棄的危機感,她大張著所有的感官,拼命吸收這個世界所有她能感知到的訊息。她最喜歡的就是聽人說話,看人口型,感覺那是大人之間最愛玩的「遊戲」。
也許是自知是這個家的「不速之客」,用陳玉蘭的話說——「來的不是時候」,許小桃吃飽了就乖乖的自己玩,或者和大姐玩。許明珠卻從小就是附近幾條衚衕出了名的「哭巴精」,「磨人精」,三秒鐘看不見陳玉蘭就要撒潑打滾找媽媽,在哪跌倒就在哪哭上兩小時,街上有喊賣香油的也要買點嘗嘗。那時候還沒有許小桃,家裡剛翻蓋了房子,日子過得緊巴巴。酷熱的夏天,許明珠領著許彩虹,每人一天能吃七八根冰棒,小賣部的門檻都要「踢破」了。陳玉蘭實在沒辦法,跑到別的衚衕窄巷裡躲著,聽著許明珠歇斯底里地找媽媽,嗓子都哭喊啞了。陳玉蘭出來問她:「你還要錢花不要了?」許明珠抱著陳玉蘭的大腿:「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這個「磨人精」孩子,自從有了小妹妹,卻變成了最懂事的孩子。許小桃出生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