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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定遠侯府的外牆。
光從外圍,便已能感覺到這一座宅邸內裡佔地之廣,氣勢之豪。
月芙忍不住嘆了口氣。
想當初,老定遠侯崔汲還在朝中任職時,本是個清廉剛直的諫臣。
沈皇后當政時,他便多次直言進諫,當眾惹怒了沈皇后。後來,他又在聖人失勢時,毫不避諱地將女兒崔桐玉許給聖人的嫡長子,再度惹怒沈皇后。
沈皇后念其為人直率,敢於進諫,到底沒有怪罪,依舊重用他多年。
如此股肱之臣,年老後,唯一的兒子失了能管束他的人,變得越來越張狂無度,實在令人唏噓。
又過了片刻,馬車終於行到崔家門外。
月芙遠遠的就看到立在庭院裡,迎接往來賓客的崔賀樟。
他蒼白瘦削的臉頰上掛著笑,看起來不過是應付眾人,與往常無二。可若再多看一眼,又會覺得,其中好像藏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奮。
而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婦人,美麗端莊,笑意盈盈,只是微微上挑的眼尾偶爾透出幾分高傲。
月芙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崔賀樟的夫人,出身將門的侯氏。
她的腦中閃過許多可怖的畫面,讓她忍不住顫了顫,用力地掐緊自己的指尖,直到感到疼痛鬆開,慢慢下了馬車,跟著父親和繼母一同進了崔家的大門。
進門的賓客格外多,沈家的身份又不夠分量,崔賀樟自然不會同他們道了聲謝,便又去應付其他賓客了。
只是,臨轉身的時候,月芙分明感覺到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意味深長,又隱隱帶著志在必得,令人毛骨悚然,如芒在背。
她咬了咬唇,一路跟著侍女進了廳堂。
既是賀壽,自然要見一見壽星。
廳堂裡擺了大約半人高的六扇花鳥屏風,隱約可見後頭有一張鋪了軟衾的臥榻,榻上臥著個身形枯瘦的老丈,正是病入膏肓的崔汲。
他膚色蠟黃,面部與頸部滿是縱橫的溝壑,半睜著的雙眸渾濁一片,時不時咳嗽兩聲,發出吃力的喘息聲,稍走近幾步,就能嗅到他身上濃鬱的藥味。
如此蒼老虛弱的模樣,早已看不出當年在朝圍觀時聲勢和氣度。
進來的賓客們不由都驚了一驚,這副樣子,還折騰著過壽,只怕再有幾個月,喜事就會變喪事。
崔家的這個「孝子」,也不知安的是什麼心。
方才一路上的說說笑笑忽然都停了,眾人紛紛噤聲,迅速地行了個禮,說了一兩句祝賀的話語,等了一陣,才聽見一聲吃力的「多謝諸位」。
秦夫人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聽說」和「親眼所見」之間,到底有差別。若不是今日來了,誰能想到,崔汲真的已經病到了這種地步?
她一眼也不敢多看,立刻帶著月芙出了廳堂,遠遠地回到了外頭特意佈置過,要用來宴客的庭院裡,捂著慌亂不已的心口,喘了好幾口氣。
「大娘,你——」
她好像有什麼話想對月芙說,可才開口,卻忽然被打斷了。
「夫人,」沈士槐轉過身來看著她,嘴角幾不可查地抽動了一下,「光祿寺卿也來了,我去問候一聲。你帶著阿芙去同其他人說說話吧。」
秦夫人怔了一下,隨即慢慢平靜下來,輕輕點頭:「我知道了,郎君去吧。」
「母親,」月芙注視著兩人的反應,緩緩開口,「方才想同我說什麼?」
秦夫人短促地笑了一聲,搖頭:「沒什麼,只是想叫你一會兒飲酒時,量力而行。」
「哦,我知道了,多謝母親提醒。」
月芙垂下眼簾,背後漸漸爬滿寒意。
酒,就是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