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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嬤嬤略看了看外屋,聲音稍低道:「再說了,奶奶當太太發火是沖這倆丫頭?嘿,這兩人可都是當年老太太給的;再有,太太近跟前可就有一個家生子呢,還是養了兒子的。」
李紈一驚,道:「這可怎麼話說的,這可是不能的。」
常嬤嬤道:「誰還沒個氣性?憑平日再怎麼端著掩著,一動氣就露出點來了。要不怎麼說日久見人心呢。家常過日子,大家都知道守著個禮,不該生的氣不敢生,不能怨的人不敢怨。只是這個『不敢』總有哪一天壓不住了,就顯了型了。」
李紈聽了不知怎麼就想起了煉神識時的那個晴天霹靂了。果然心境不堅不真終是容易破的。常嬤嬤看李紈似有所思,也不再吵她,只給她又續了杯熱茶。
除服之後李紈跟賈蘭都要新做衣裳,一是這麼個道理,二來當年陪來的衣服顏色也不合適了。只是如今闔府上下或為老太太的身子骨憂心忡忡,或為故去的姑太太感傷,更有為將要來的老太太嫡親外孫女著忙的,這衣服首飾的小事情自然沒人理會了。原是個傷情無奈的事,只是李紈滿心趁機取出好東西來用,只緊張著莫讓人發覺了什麼,顧不上暗自垂淚的戲份。
正好先前又把蘊秋墨雨給嫁了出去,嫁妝單子又是自己收著的,便順利做起了「暗度陳倉」的事情來。先在珠界裡挑了青、藍、藕合、蒼、灰顏色的料子或衣裳,又選了各色玉石、水色青灰的珠子、碧璽藍寶、鏨花銀的冷色首飾,再有看得入眼的器物也取了幾樣,都跟原先陪嫁的鮮亮東西混著擱到了母親留下的古制舊漆箱裡。
然後便讓素雲碧月開了箱,只說拿出幾樣來先用了。倒把兩個丫頭嚇了一跳,心道先太太果然不愧是前朝大族出身,又想,先太太果然疼姑娘。卻不知李紈正慶幸:「幸好有貪歡玲瓏閣,要不然真沒地去找這些凡人的東西來!」被標註為法寶法器的衣飾倒是填山塞海的,可是那衣服上連個接縫都沒有,一色的天衣無縫,怎麼拿出來穿。
再有那能自動禦敵的簪子釵環,擱頭上不定哪天就暴起傷人了。幸好貪歡貪普天之歡,未曾歧視凡界之物,否則衣服未做事小,坐擁寶山卻一絲難用才傷身傷心呢。
便跟丫鬟嬤嬤一起將幾件料子裁了,畫了花樣子各分了片拿去繡,認真做起針線來。這天正跟素雲碧月給賈蘭做一件一字襟小褂,竹青緙絲緞做面,又取了黑色萬字曲水紋織金緞做鑲邊,正商量配線呢,閆嬤嬤跟著賈蘭進來了。
聽了意思,閆嬤嬤勸道:「哥兒穿這個太華貴了些,身量還小呢,這緙絲織金的料用著就打眼了。奶奶再找找別的吧。」
李紈聽了醒悟過來,自己是打量著取用的是珠界裡最沒用的料子,這拿到外頭來可是兩回事兒。再細看時,那竹青底上的竹石緙絲只怕進上的也未必有這個手藝。便趕緊說:「嬤嬤說的是,我這幾年沒動過這些東西,倒欠慮了些,多虧了嬤嬤提醒。」
閆嬤嬤本還擔心李紈不自在,看她這麼說,面上便微帶了笑意,說道:「奶奶這些東西,如今外頭也不易得的。等蘭哥兒大些了再做來穿豈不好?便是如今許嬤嬤撈了金子了,也經不住奶奶這般敗家的。」一屋子人都笑起來
李紈更笑道:「是,以後還得嬤嬤多多提點,這還沒見著銀子就這樣了,要是許嬤嬤真給我一張兩張的銀票,我還不得拿珠子給蘭兒納鞋底?!」眾人越發笑起來。
素雲碧月拿了料子各自去收好,閆嬤嬤便趁空對李紈說:「奶奶上次讓我打聽的畫書的事兒今個有回話了。」
李紈忙問「怎麼說?」
閆嬤嬤道:「從沒見這麼大的題目,以前倒是有給蒙學書配幾頁插畫的,這個以畫為主再輔以文字的卻不曾做過。有幾個難處,一是這個起手的綱要不好辦,若是以四書五經為底,別的且不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