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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蛋讓夜晚到他家的細密畫家所畫的這九張書頁。
在一張白紙的中央,就像他製作的其他畫一樣,在可憐的高雅先生製作的鍍金彩繪和他所繪製的邊框中,我看見了一棵樹。我努力地想像這棵樹究竟出自於哪一個故事場景。如果我要求插畫家畫一棵樹,親愛的蝴蝶、聰慧的鸛鳥與機的橄欖會先根據某個故事構思這棵樹,如此他們才能自信滿滿地把它畫出來。之後,若我檢視那棵樹,將能從它的枝看出插畫家心中所想的故事。然而,眼前的卻是一棵悲哀、孤零零的樹。圖畫的背景上,地平線的位置頗高,讓人聯想起設拉前輩大師的風格,藉此強調孤立感。不過,地平線提高後創造出來的空間裡,卻空無一物。這幅畫試圖透過威尼斯大師的技法,單純描繪一棵樹的原貌,並藉由波斯的世界觀,由上往下看,結合兩者,變成一幅既不像威尼斯也不像波斯的畸形圖畫。我想,大概只有長在世界盡的樹才會是這副德行。為了結合兩種不同的風格,我的細密畫家和沒大腦的已故小丑創造出一幅毫無技法可言的作品。實際上,激怒我的,並不是這幅畫包含的兩種相異的世界觀,反倒是其中的缺乏技巧。
繼續往下檢視其他圖畫,我看見一匹完美的夢幻之馬與一個粗脖子的女人,它們給了我同樣的感覺。題材的選擇也激怒我,不管是兩個流浪苦行僧還是撒旦。顯然,我的插畫家把這些劣作偷偷夾入蘇丹陛下的彩繪手抄本。崇高的安拉明智地在書本完成前取走了姨父的生命,他的判斷力教我重新深感敬畏。不用說,我根本沒有想完成這本書的慾望。
有誰能不厭惡這條狗?儘管以俯視的角度呈現,但它卻像是我們的兄弟一般,就在我們的鼻子底下盯著我們看。一方面,我震驚於這條狗的簡單姿勢、極為傳神的斜眼恐嚇、貼近地面的頭部,以及森白的牙齒,簡言之,這位畫家的才華令我欽佩(我幾乎可以準確地判斷出都有誰參與了這幅畫的繪製)。但另一方面,如此才華卻受一個荒謬概念的可笑邏輯左右,我無法原諒。不管是因為想要模仿歐洲,還是藉口說這本書是蘇丹陛下委託製作來送給威尼斯總督的禮物,所以必須使用威尼斯人熟悉的技巧,這些都不是這些圖畫中曲意造作的充足理由。
在一張熱鬧的圖畫中,我駭異地看見了狂熱的紅我一眼便認出畫中物品各出自哪位細密畫師之手,卻無法指認是哪位藝術家為它塗上了這種獨特的紅色,這種紅色渲染出了幽晦的氛圍,逐漸吞沒了畫中的整個世界。我彎身在這幅擁擠的圖畫前看了很久,向黑指出我的一位細密畫家畫下了梧桐樹(鸛鳥)、船隻與房舍(橄欖),以及風箏和花朵(蝴蝶)。
&ldo;像您這樣一位偉大的細密畫大師,擔任細密畫部門的總管多年,當然能分辨手下各個插畫家的技藝、線條配置和筆觸氣質。&rdo;黑說,&ldo;然而,當一位像姨父那樣的奇特愛書人,要求同樣的插畫家以嶄新實驗的技法作畫,這時,您如何能這麼有把握地斷定哪些圖案是出自哪位藝術?&rdo;
我決定講一個故事來回答:&ldo;很久以前,有一位君王統治著伊斯法罕。他是繪畫書籍的愛好者,獨自居在他的城堡裡。他是一位偉大、強壯、有智慧但冷酷的沙皇,生平只愛兩件事:他委託製作的手抄繪本,以及他的女兒。君王對自己的女兒鍾愛有加,十分溺愛,他的敵人宣稱他根本是愛上了她,這一點都不為過。因驕傲又善妒的君王,甚至向派遣者前來提親的鄰國王子與君主宣戰自然,全世界沒有任何男人配得上他女兒。他甚至把她監禁在一個房間,屋外以四十扇門牢牢鎖住。因為依照伊斯法罕的一項風俗信仰,他相信如果自己的女兒被別男人看見,她的美貌將會消失。有一天,當他委託製作的一本《胡斯萊夫與席琳》以赫拉特風格繪畫並抄寫完成,一個謠言在伊斯法罕傳了開來:書本里有一張熱鬧的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