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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碩夫人碧眸盈盈,浮起狡黠的笑意,道:「一點不錯。所以我所致力之處,並不在於這一紙『君子協定』……然而表面上,我們仍舊要與他們周旋敷衍一番。所幸我膝下正有個絕妙的人選……也該讓他挺身而出,盡一盡烏鳥反哺的孝心了。」
第61章 風馬相及
數日之後,臨淄另一間僻靜宅邸內,閉門讀書多日的雒易正在廊下獨自算一局殘棋。他的幕僚、自雒氏追隨至此的羊舌宇拾階而上,手握著回復給姿碩夫人的信函,正待雒易過目。
羊舌宇跪坐在雒易身前,看雒易神色不動地閱畢回函,道:「論理密察,只是文辭少欠謙恭。」
羊舌宇輕嘆一口氣:「要如何才算得上謙恭?」
雒易冷笑一聲:「要能讓我氣得直接把棋盤砸碎。」
羊舌宇啼笑皆非,轉目看向庭院,來來往往的侍從正忙著刷馬備車、整理什物,預備奔赴前線。「眼前實在是進退維谷的困境,」羊舌宇遲疑半響,終於開口了,道:「千金之子,不死於盜賊。君侯當真不能辭謝這次任命嗎?反正……境遇也不會比現在更糟。」
雒易拈著棋子,冷冷道:「我押下了一雙腿,可不是打算只在這兒養老的。」
羊舌宇只得噤聲不語。然而他眉宇深鎖,顯然是對雒易的決定十分憂慮。自罹遭髕刑之後,雖然多方延請名醫叩診治療,到底不能令雒易的雙腿復原如初——稍一站立,便是拆骨劇痛、冷汗涔涔,出入行走都需要乘坐輪椅、僕役攙扶,羸弱得連一個孩童也不如。然而,即便是誓死追隨雒易多年的心腹,羊舌宇也從不見雒易對此節談論過一句,他的神色語氣,仍舊同舊時一般的鎮靜從容——惟其如此,更讓羊舌宇心底隱隱不安,多方暗示勸慰雒易迴轉絳都雒氏,待養好病軀再徐徐圖之。當然,回報他這一片惓惓忠介的,只有雒易漫不經心的敷衍而已。正在此時,齊君卻頒布了出征的敕令,號令一眾貴族將領奔赴棘丘,增援前線。名單之中,竟有在齊國名不見經傳、不良於行的雒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齊國太后和鍾離春兩強頡頏,彼此試探牽制的產物,何以雒易仍舊要以身犯險,甘願去做當政者的替罪羊呢?
雒易落子方定,抬眼正看見羊舌宇憂心忡忡的神色,反倒笑了。「阿宇,」他指著眼前將敗的棋局,微笑道:「你也覺得這一局沒有絲毫翻盤的可能嗎?」
羊舌宇輕嘆一聲:「恕臣駑鈍——」
「你並非駑鈍,只是當局者迷而已。」雒易淡淡道,伸出手去,將棋盤上下翻轉了過來。
羊舌宇一怔,但見一瞬之間,勝敗逆勢,心中怦然一動,抬頭望向雒易的眼睛。
臨淄往西北方向二百里,渡過泲水和徒駭河,便是深陷五國圍攻而岌岌可危的棘丘城。黎明時分,棘丘大夫馮鹼在城牆上焦慮不安地來回搓手踱步,再一次踏上牆沿跂踵而望——這一次,他終於看到了數裡之外地平線上一片濛濛的沙塵。他猶自不敢相信,使勁擠著眼睛望了半刻鐘,禁不住大喜若狂地一聲大吼,拼命地拍著身旁侍從的肩膀,語無倫次地喊道:「來了!來了!」
侍從吃力地扶著他搖搖晃晃的身軀,忙不迭道:「大人!擔心點腳下——」
馮鹼推開侍從,一躍而下牆沿,撒腿便往城下奔去。久經圍攻的棘丘城已然破敗不堪,夯土的城牆上布滿了凹陷的洞眼,裸露出內部枯瘠的荊棘。傷殘的兵士們合力拖著戰友的屍首,往雉堞上丟去;黯淡的角樓下零零落落蜷縮著逃難的流民,一個齒牙盡落的老嫗正和年幼的孫兒分吃一塊發黴的饃餅。連月以來悽慘頹喪的場景未曾改變,但是馮鹼的心頭是前所未有的歡快明朗——他直奔向東城門,一路高喊著:「援軍來了——快開城門!快!」
守城兵七手八腳地將沉重的城門開啟,把血跡斑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