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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人言週刊》。解放初期,時代印刷廠被政府收購,開辦北京新華印刷廠。丁聰後來告訴我,當時還是他代表政府和“時代”談判的。
卞之琳形容爸爸辦出版是“賠完鉅萬家產”,這一點也不誇張。前後幾十年,爸爸的萬貫家財基本上是為建立一個理想的出版事業而耗盡的,媽媽對爸爸的事從來都是支援的。早期是抵押房產、地產,到了後期,靠媽媽典當首飾的方式籌錢,典當的價錢很低,媽媽總以為能將它們贖回來,但那些陪嫁的首飾再也沒回到她身邊。
被遮蔽的邵洵美
曾有人稱爸爸是文壇“孟嘗君”,這樣形容他也確實比較貼切。
爸爸生性豪爽,仗義疏財。他並不屬於哪一個黨派,但無論哪一方找到他,他都毫不猶豫地施以援手。當年“左聯”的胡也頻被捕後,與其同居的丁玲四處打聽也無訊息。沈從文找爸爸想辦法。爸爸找來國民黨上海市黨部主任委員劉健群,要求保釋胡也頻,被劉拒絕,爸爸和他爭執起來,劉健群知道爸爸和已做了國民高官的張道藩的交情,只好道出真相——原來胡也頻早被槍殺。爸爸不相信,堅持要看照片,劉健群只好答應。爸爸後來把照片給沈從文看,由此,左聯五戰士被秘密槍殺的事情公之於眾。後來,爸爸還送給丁玲1000塊錢,讓沈從文護送丁玲母子回湖南老家。
1933年2月,英國著名戲劇家蕭伯納到上海。邀請方是上海筆會,但上海筆會沒有什麼經費,花銷多由當時任會計的爸爸個人掏腰包。17日,蕭伯納在宋慶齡家午宴,因蕭伯納只吃素食,爸爸請了頓功德林素餐,席上除宋慶齡之外,還有蔡元培、魯迅、楊杏佛、林語堂。但當時的報紙,既沒爸爸照片,也隻字未提此事。爸爸後來被捕,在獄中遇到“胡風分子”賈植芳,特地委託他日後如有機會,一定澄清此事:他當時花了46塊錢請的客,而那時據說一席魚翅宴不過12個銀元'1'。
1935年,爸爸認識了項美麗。項美麗原是美國《紐約客》的記者,我們都叫她蜜姬。她和爸爸並不僅僅是lover的關係,在抗戰期間,他們一起出版了中文版《自由譚》和英文版Candid ment(《直言評論》)。《自由譚》創刊封面畫是一個悲憤的農夫手託被日機炸死的孩子。那時毛澤東剛剛寫完著名的《論持久戰》,*地下黨員、香港《大公報》女記者楊剛奉命立即翻譯此文。楊剛經人介紹,住進了項美麗的家。
1995年,我在美國拜訪了項美麗,她說,因為編輯《直言評論》,那時爸爸經常去她家,楊剛翻譯中不時和爸爸字斟句酌,項美麗也過目,提一些語法上的修改意見,爸爸也經常幫她潤色。這篇《論持久戰》由爸爸出版了單行本,他還親自翻譯了毛澤東寫的序言。這個單行本印了500本,其中一部分發給在上海的外籍人士。那時,爸爸駕著項美麗的汽車,在霞飛路一帶洋人寓所和虹橋路別墅門口停下,偷偷塞到信箱後立即開走。後來聽說日偽特務要對爸爸動手,爸爸還特地買了支小手槍防身,我小時候還見到過那支小手槍。
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後,五叔做了漢奸,爸爸深惡痛極,隱居在家,拒絕與他同流合汙。抗戰勝利後,爸爸回到上海,受聘辦《自由西報》,爸爸請來許國璋等四名年輕的才子主持編輯工作,後來又請錢鍾書來指導。那段時間,錢鍾書幾乎每天來到家裡找爸爸商談,他寫的《圍城》當時就很熱銷。《圍城》裡的“趙辛楣”在上海話裡與“邵洵美”的發音很像,許多讀者以為錢鍾書是在影射爸爸,其實不然。
我是在弟弟的課本上看到魯迅對爸爸的評語。後來我翻《魯迅全集》,數篇文章都有對爸爸的諷刺之語。我不解魯迅為什麼對爸爸誤會這麼深。爸爸第一次見魯迅,還是宴請蕭伯納那一次,那天正下雨,天很冷,爸爸見魯迅站在屋簷下,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