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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門課,講得非常好。在孩子們的眼中,他是一個無所不知的人,肚子裡裝的不應當有糞便,而應當裝的全部是知識。他知道天上的銀河,其實不是河流,而是星系,牛郎和織女是兩個恆星,離我們地球太遙遠了,而且,它們兩個也相距遙遠,有十幾億光年,也就是說,光每秒鐘走三十萬公里,也要走上十幾億年,根本不可能在七月七用地上的喜鵲搭成橋,讓它們在一夜之間,渡過銀河相會。他說水是氫氣和氧氣燃燒後形成的,這讓班裡的學生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因為尿上一泡,就可以澆滅正在著得很旺的牛屎火。只有杜小寶一個人堅信陳聰老師說的是真的。他知道前蘇聯老大哥的人造衛星上了天,加加林成了民族英雄。而且腐朽沒落的美帝國主義也向天上放了衛星,叫做“阿波羅號”宇宙飛船,並且上到了月球上,宇航員阿姆斯特朗坐在登月艙中,奧爾博林雙腳踏上了灰堆一樣的月球土地。由於月亮上面沒有空氣和水分,沒有空氣就沒有風,灰塵揚不起來;沒有水分和空氣,上邊根本不適合人類生存。(注:這一細節,作者有意把它提前了一些,請別見怪。)他知道美國、前蘇聯都有原子彈,爆炸的威力十分強大,用一個人能夠扛得動的原子彈,可以把祖師頂夷為平地。每當他說起這些來,學生們就會一片驚呼,覺得他們的老師太偉大了。他還會拉一手好“二胡”,把“天上佈滿星”和“社會主義好”拉得就像人唱的一樣,讓學生們聽得入迷。
就是這麼一個好老師,令人遺憾的是,竟然是一個摘帽右派分子。“###”開始揪鬥人的時候,馬寨大隊裡的紅衛兵們,曾經組織過一場批鬥他的群眾會,那個素來與他不睦的教唱歌的丁老師,跳上主席臺,憤怒地揭發過他的若干反動言論,其中就有他宣揚美國科技先進的一些話,說他是羨慕資產階級的生活方式,向党進攻,向祖國的花朵放毒。說到激憤處,丁老師說,陳聰老師改不了狗吃屎,反動的立場是一貫的。他舉例說,陳聰老師早在1956年反右傾的時候,小師範還沒有畢業,就開始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瘋狂地攻擊黨,攻擊社會主義制度。說他打著向黨提意見的旗號,寫過一首“棗核詩”,內容是:
餓
糧 少
吃 不 飽
不 敢 大 吵
束 束 腰
算 了
唉
這首歪詩,明顯是在攻擊無比優越的社會主義制度,攻擊黨的糧食政策。丁老師講得兩嘴黏沫,把陳老師批鬥得滿頭大汗,站在臺子上,腰勾得像一隻醉蝦。
後來,丁老師又發現了陳聰老師自己用一個二極體、一個可變電容器、一根磁棒繞成的線圈、一根天線和幾節乾電池做成的簡易收音機,就說他用這種裝置偷聽敵臺廣播,裡通外國,是典型的階級異己分子。然後逐級向上報告,縣裡和區裡的教育主管部門非常重視,奪到領導權的縣教育局的革命造反組織頭頭一聲令下,把他開除出了教師隊伍。這件事對杜小寶和他的同學們震動很大,誰也不會相信,可親可敬的陳聰老師會是階級敵人。
在陳聰老師捲起鋪蓋離開學校的那一天,一群孩子哭哭啼啼地送走了他們最好的老師。陪著學生們送陳老師的,還有大隊文藝宣傳隊裡那個唱“李鐵梅”的春妮,她沒有哭,用一隻她親手織的網兜,提著陳聰老師的洗臉盆子,跟在陳聰老師的身後,形影不離,而且越送越遠,再也沒有回來。從那一天起,我們大隊的文藝宣傳隊裡,失去了一根臺柱子。這個身架齊整、臉龐端莊,帶點黑紅色的漂亮姑娘,不顧家人的強烈反對,義無反顧地嫁給了在苦澀人生中撲騰的陳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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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布(1)
在小寶他們放學回家的路上,要路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