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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左梅英的咄咄逼人不同,雲流無論何時都是心平氣和的,哪怕是在戒堂訓斥破戒信徒,哪怕當初揮動戒尺,打得曹南宗昏迷過去,她的表情也和此時一樣,堪稱柔和。
她轉過身面對堂下跪著的曹南宗,悠悠嘆息,語氣諄諄教導:“南宗,你什麼時候才能看清這些迷障?你費盡心思要和夏歸楚在一起,棄大愛成小愛,給了他一時的名分和歡愉,又怎麼樣?媒體是怎麼說他的,集團內部是怎麼看他的,你不會不知道吧,‘大學生賣身豪門’、‘alpha之恥’,‘撈男’,這些詞難道很好聽?”
一席話讓曹南宗又回到剛公佈婚訊的時候,那時的輿論和現在的網路風波何其相似,從前他和夏歸楚,一個是集團太子,一個是還沒畢業的大學生,現在他是遭人唾棄的網黃,夏歸楚則是名揚四海的大攝影師,每一次人們都戰略性忽視地位更高的那個,一股腦攻擊更弱勢、更失權的一方。
結婚本該是兩個人的喜事,可他們似乎都沒有從中獲得純粹的喜悅。
曹南宗只是想讓他的月影站到臺前來,站到他身邊,不用再跟在自己背後做無人知曉的影子,這是曹南宗僅有的一點願望。
阿楚那麼好,用手裡的相機見天地眾生,那並不比修行更容易,他其實從來不需要做誰的影子。
“那時候我們都太年輕了,以後不會了。”
真的嗎?曹南宗閉了閉眼,問自己。
眼前浮現大學時期的夏歸楚,面容比現在更青蔥柔軟,剛睡醒還打著哈欠,眼睛水濛濛,頭髮亂糟糟地翹,像冒尖的新芽,舉起相機就叫曹南宗別亂動。
也不明白自己在家裡吃早飯有什麼好拍的,曹南宗叫他拍點有意義的東西,夏歸楚氣得蓬鬆頭髮一晃一晃:“什麼叫有意義?生活本身就是意義,你是我的拍攝主體,主體不能丟。”
那是怎麼把主體丟了呢?曹南宗心頭猛地一抽,一股猝不及防的疼痛襲擊了他,手指痙攣地蜷縮。
“年輕不是藉口,南宗,我沒記錯的話,當初是夏歸楚受不了你,主動提的離婚吧?你啊,從小就慣於忍耐,但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能忍。你看紫蓮花開在野池裡,天生天養,搖曳多姿,何必採摘下來據為己有?一旦你起心動念,想要佔有,花就受不了,要死了。”
雲流一面說,一面把曹南宗從蒲團上拉起來,溫柔地撫摸他的頭頂:“夏歸楚就是這麼被你逼走的,那隻小豹貓也是這麼被你的貪慾害死的,都是因為你動了常人的貪圖心,這是孽,是執,是我們修行之人早晚要破除的。
“從前我就和你講過,斷了好,斷了就不要回頭去找他,可你不聽,偏要找他拍照,照片誰拍不行?我會不知道你懷著什麼心思?前些時候我不見你,是想等你回頭是岸,可你仍執迷不悟,現在夏歸楚又因為你被人潑髒水,見他被人圍攻,南宗,你好受嗎?這是你想要的嗎?”
話音剛落,戒堂一角猛然響起重物砸牆的聲音,隨即很快消聲匿跡,這點動靜並沒有引起曹南宗的注意,他搖了搖頭,毫無意外,他當然不想看見夏歸楚重回舊日處境。
顱頂上的那雙手,明明輕柔如拂雪,卻壓得曹南宗睫毛簌簌抖動,像秋風中的蘆葦,瀕臨摧折。
“媽媽……”曹南宗放棄似的闔上眼,語帶哽咽彷彿認罪,“對不起。”
“乖孩子,認錯就好。”雲流把他摟進懷裡,她身上散發著矜貴的梅香,裡頭有淡淡的清苦,那曾是曹南宗兒時最依戀的味道。
“草!”
木牆之後,夏歸楚剛剛突破幾個義工的攔阻,一頭撞上木牆,砸出沉重的悶響,那牆分外結實,額頭很快腫了起來,夏歸楚卻顧不上那點痛。
直到此時,他終於明白雲流為什麼安排自己在這裡旁聽。